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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随水而去(2 / 2)

李姐姐功夫比三哥好,她与有荣焉。

“听说你是做杀手的?”韩老夫人紧接着宁和公主,看着李桑柔问道。

“是。”李桑柔看着韩老夫人,带着笑,干脆之极的答了一个是字。

“听说你经手要杀的人,还没有能活下来的?”韩老夫人再问了句。

“杀手shā • rén,要么对方死,要么自己死,我还活着呢。”李桑柔微笑着,欠了欠身。

“听说你胆子大得很。”韩老夫人再紧追了一句。

“是,死人堆里睡觉,刀枪之下吃喝,都是寻常事。”李桑柔笑语答话。

“那真是胆子大。”沈贤妃感叹了句,接着笑道:“刚听说你时,说你能跟世子打个平手,我就想着,不知道怎么五大三粗呢,没想到是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就是比寻常小娘子多了份英气,这份英气难得。”

“平时粗得很。”李桑柔欠了欠身。

“是粗得很!”宁和公主边说带笑,“头发就这么,团一团。

有一回,有一缕头发,老是掉下来,挡在李姐姐眼睛上,李姐姐顺手抓起茶针,这么一划,就把那缕头发割下来扔了。

我当时都看呆了。”

“李姑娘拿茶针就能割断头发,看样子拿着茶针,也是能shā • rén的了?”韩老夫人指着旁边茶桌上的茶针,立刻接了句。

“是,不光茶针,万物皆可shā • rén,空手也一样。”李桑柔干脆之极的答道。

“老是说shā • rén,我这寒气都要上来了,咱们不说这个。”沈贤妃看了眼韩老夫人,又看向宁和公主,笑道:“你带你李家姐姐去看看那些新呈上来的花儿,还有那些小东西。要是有喜欢的,你就拿去。”

最后一句,沈贤妃看向李桑柔笑道。

李桑柔含笑应了,站起来,和宁和公主,以及其它几位小娘子一起,万般不舍的出了凉爽无比的亭子。

这亭子里,是真凉快啊!

顾曦吩咐如意和千山带黑马和金毛四处逛逛,自己坐到顾瑾另一边,心不在焉的发呆。

“李大当家这样打扮,真是好看,飒爽清新,有林下之风。”二皇子顾琝随着李桑柔进了亭子,收回来,看向顾曦,赞叹道。

顾曦时不时瞄一眼亭子,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沈明书极其不满的斜着顾曦,忍了又忍,把到嘴的话忍了回去。

今天来之前,阿爹交待过他,不许多说话,不许意气用事。

他先忍下。

”昨天没睡好,你们说话,我眯一会儿。“顾曦看起来很不想说话,交待了句,就闭目养神。

顾瑾看了他一眼,接着和顾琝说话。

这一场皇家例行呈新会,请的人极少,过程也极其简洁。

如意和千山陪着黑马和金毛,宁和公主陪着李桑柔,转一圈看一圈回来,喝了半杯茶,就是该告退的时候了。

顾曦一直将李桑柔送到炒米巷,看着她进了院子,才上马回去。

李桑柔转过影壁,脸色就沉下来,背着手,径直进到她的上房,换了衣服出来,坐在廊下,抓着蒲扇扇着,阴沉着脸出神。

傍晚时分,越发闷热难耐,李桑柔站起来,交待了句,出了院门,去找米瞎子。

米瞎子正坐在迎祥池边的一团阴影里,两条腿泡进迎祥池里,靠着块大石头,打着盹儿。

李桑柔蹲在他旁边,用蒲扇拍了拍他。

“找别人去,天太热,静不下心,算不出来!”米瞎子头也不回的挥手道。

“你静下心也算不出来,上来,找地方喝酒去。”李桑柔站起来道。

“咦,是你,这么热,喝什么酒!

要不你出钱,租条船,荡出东水门,到没人的地方,吹着河风喝酒,怎么样?”米瞎子忙提着鞋站起来。

“行啊。走吧。”李桑柔答应的十分爽快。

“咦!”米瞎子倒怔了,呆了一瞬,一边跳着穿鞋,一边跟上李桑柔,“你这个,出什么事儿了?你这大方劲儿,可有点儿不一般。”

米瞎子穿好鞋,将瞎杖另一端硬塞进李桑柔手里,一幅被牵着的模样,跟着李桑柔到河边,租了条船,买了几坛子好酒放到船上,李桑柔不紧不慢的摇着橹,将船摇出了东水门。

出了东水门,再走一里多路,天已经黑透,圆月高悬在天上。

周围已经看不到其它的船,两岸近处黑魆魆,远处灯火闪闪。

李桑柔放下橹,任由船顺水飘着,坐到船头,接过米瞎子递过来的酒壶酒杯,自斟自饮。

“怎么啦?”米瞎子坐到李桑柔旁边,将脚放进河水里。

李桑柔没说话,只慢慢喝着酒,看着圆月,看着波光闪闪的河面。

米瞎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说话了,脚在河水中慢慢晃着,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我曾经问过大常,这世上,一天要死多少人,有多少人是冤死的。”李桑柔喝到微醺,低低缓缓道。

米瞎子转头看向李桑柔。

“黑马说,他家里人,都得算冤死的,金毛问我,他家里人呢?算冤死的吗?”李桑柔接着道。

米瞎子微微蹙眉,看着神情晦暗的李桑柔。

“他们都得算冤死的,对不对?可这仇,怎么算?”李桑柔转头看着米瞎子。

“冤死的人太多了,仇?嘿!

像黑马,像金毛,一家人,一村人,死绝死光了的,多的是,人都死绝了,这仇也就跟着死绝了。

别的,唉。”米瞎子叹了口气,“要报仇,要讨个说法的,那得先看着仇家,先掂量掂量,再说仇不仇的事儿。

仇家弱,这仇是一定要报的,仇家势均力敌,这仇不能不报,仇家势强,那就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要是这仇家,大到像黑马,像金毛家那样的,也只好叹一句,命里注定,天灾人祸,是老天爷的错。”

李桑柔慢慢嗯了一声。

“也有不掂量的,所以,史书上就多了好些故事。”米瞎子往空中举了举杯子。

“我是个要掂量的。”好一会儿,李桑柔慢吞吞说了句。

“你可不是。”米瞎子不客气的接了句,“你要是掂量了,那必定不是你的仇。

是谁的?上回你说的那个湛泸?”

“不是湛泸。”李桑柔叹了口气,“唉,也算是湛泸吧。”

李桑柔倒了杯酒,缓缓洒入河中,再倒了杯酒,再洒入河中。

“这是有主的仇?你当初答应过?”米瞎子看着李桑柔,试探问道。

“我答应过尽力。”李桑柔再倒了杯酒,抿了口。

“找到仇人了?”米瞎子皱眉道。

“没有,不想找了。”李桑柔抿了一大口酒。

“你当初就不该答应,你是你,湛泸是湛泸,那什么家是那什么家,各不相干,你当初,连这个尽力,都不该答应。

不过也就是个尽力而已,你已经尽力了。”米瞎子冲李桑柔举了举杯子。

李桑柔垂着眼,没说话,良久,低低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不是湛泸,湛泸也不是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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