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燃烧之后,城墙下就出现了一片火海,很多重伤的敌军,很快就被烧死在里面,就算那些之前躲过重重攻击的人,只要碰到了火,那不死也残疾了。
这个时候,最倒霉的就是那些穿着布甲的士卒了,布甲本来就是用布匹制作的,再加上沾上了油,一旦烧起来,会迅速的蔓延到全身,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沦为一具焦炭,而这些人在身上起火之后,就会惊慌失措,四处乱跑,把火引到其他人身上,运气好的,会被上面的滚木、雷石砸死,或者被箭雨射死,运气不好的,那就只能活活的被烧死。
当然了,像滚油、沸水、金汤这种东西,就像滚木、雷石一样,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除了这些武器之外,还有一些武器,比如撞车,比如飞钩,比如叉杆、狼牙拍,比如扬尘车等等。
撞车是专门用来针对轻梯和云梯的,轻梯别看它体积不大,看起来很轻,其实,这些轻梯往往都很重,大多数都是就地取材,用的湿木头搭建的,想要把云梯竖起来,搭在城墙上,往往需要好几个人,甚至几十人同时用力,才能完成,而想要把它们推倒,单单依靠人力,明显是不可能的,而撞车就是专门来针对这些梯子的。
飞钩则是专门针对城墙下的敌人的,说它是钩子,其实不准确,它跟雷石很像,就是依靠自身的重量,来砸死敌人的,往往看准时机,砸下去就可以砸倒、砸死很多人。
狼牙拍就更狠了,它们的样式和蚊子拍很像,不过,体积要大很多,杆子很长,而片面的拍子很大,上面布满了各种尖刺,跟狼牙棒很像,其重量也不轻,往往一拍子下去,会拍倒、拍死很多人,主要用来针对附蚁,还有云梯上的敌人。
叉杆主要用来针对依附在云梯的大臂上的敌人,往往一扫就是一大片,使得这些敌人从高空坠落,不是摔死,就是被踩死,就算活下来,估计也要好半天,才能缓过神来。
至于说扬尘车,其效果也简单,就是不但的抛射尘土,用来迷住对方的眼睛,让其目不能视物,从而丧失或者削弱其作战能力。
总而言之,不管是什么攻城器械,都有相对应的守城器械针对,到了这个时候,往往比拼的不是器械的优良,而是将士们的作战能力,看谁能坚持的更久。
这一战,从黎明一直打到黄昏,中间没有任何的停歇,西域联军到底派遣了多少军队上来,不得而知,但是,就西征军这边,在城头作战的,至少有十二三万之多。
战争从最开始,西征军依托城墙的优势,居高临下的屠杀,到后来的势均力敌,再到岌岌可危,西征军的优势,逐渐被减弱、追平,甚至是超越。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一日持续了一整天的攻防大战,随着夕阳落山,再次宣告结束。
西域联军那边鸣金收兵,这些犹如蝼蚁一般的士卒,开始如同潮水一般,迅速的退去,西征军这边没有做出更多的攻击,因为他们也到了体力的极限。
这一天,康城外,堆砌了数万具尸体,至于是七万,还是八万,还是十万,没有人知道,在这些尸体当中,虽然大部分都是西域联军的尸体,但是,也有不少西征军将士的尸体。
如果是以前,西征军这边肯定要派人去翻找自己人的遗体,但是,这一次没有,尸体太多了,找不到,而不可能找到。
这场攻防大战的惨烈程度,别的不去说,就康城的城墙,就矮了一两米,倒不是城墙下沉了,而是城墙下的尸体太多了,硬生生的在城墙下,形成了一个小山。
原本被沙土和尸体填平的壕沟,开始有水流流淌,那不是真的水流,而是鲜血、油、水、金汤混合而成的溪流,五米深的壕沟都盛放不下这些液体,可想而知,这一战,到底死了多少人。
西域联军那边死了多少人,许一凡不清楚,但是,西征军这边死了多少人,许一凡很快就知道了。
足足三万余人,而还有遗体的,也只有一万多一点而已,剩下战死的将士,都掉落在城墙之下,成为那座尸山的一部分。
伤亡的人数,更是不计其数,初步统计了一下,受伤的将士,是死亡将士的两倍,足足有七八万人不同程度受伤了,而这次伤亡,是整个西征军的三分之一的兵力,最可怕的还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战争暂时停歇,今晚,西域联军是不可能再发起冲锋的,因为他们太累了,而西征军这边也太累了,可是,不管如何的疲惫,该做的事情还是需要去做。
修缮城墙,修缮守城器械,调整、补充兵力,搬运武器装备,抢救伤员,这些事情都需要去做,而且是刻不容缓,如果现在不去做,那明天他们面临的就是死亡,每多一样武器,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悲伤吗?
不,并不悲伤,没有人感到悲伤,或者说,他们把悲伤压制在心底,转化为了愤怒,也可能他们来不及悲伤,今天死的是并肩作战的袍泽,明天,可能死的就是他们自己,没有时间去悲春伤秋,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悲伤。
守城的将士,全都被换下来,预备队顶了上去,接替了他们的岗位,明天,这些预备队要守城,而今日活下来的人,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息。
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战损的人数越来越多,得到休息的人,只会越来越少,而休息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
随着战争的白热化,军队的伙食越来越好,越来越丰盛,这是必然的,对于很多人来说,眼前的这顿饭,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吃的最后一顿饭,怎么吃都不为过。
白天守城的将士们去休息了,可是,还有很多人没有休息,第二道城墙还没有彻底的完工,第一道城墙还能坚持多久,没有人知道,于是,从白天开始,再到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城墙下,始终灯火通明,徭役们、俘虏们、工匠们,都在加班加班的工作,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早一日修筑好这堵城墙,前线的将士就可以早一日撤回来,早一日撤回来,就可以少死很多人。
这些人可能是他们的父亲,可能是他们的兄弟,可能是他们的儿子,甚至可能是他们的孙子,对于这种高强度,超负荷的工作,没有人有怨言,一切都只为了活着,一切都只为了少死人。
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众人的面前,如果第一道城墙被攻破了,怎么办?如果第二道城墙也被攻破了,他们又该怎么办?会不会撤兵?什么时候撤兵,如此死守值得吗?
这些问题,可能有人在想,可能有人没有去想,但是,它就摆在众人的面前,却没有人提出来,问有用吗?问了有效果吗?
没有!
既然没有,那问与不问,想与不想,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