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窈;
迟窈,迟窈,迟窈……
这两个字一遍遍在迟聿脑海里无限循环。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在香榭丽,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自我介绍说:窝就系吃药……
他还说,这名字真不好听。
怎么会有人取名叫吃药。
顾鸢坐下来,说:“穗穗很少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大名。”
“所以穗穗是小字?”迟聿看向她。
“对,穗穗是小字。旁人也以为穗穗本名就叫顾穗穗。不是的,穗穗大名叫迟窈,跟你一个姓。”
顾鸢说得详细一些:“原本想打算让穗穗跟你姓权,想了想你肯定不喜欢,说到底迟聿也是你自己给自己创造的身份,所以我给穗穗取了名字叫迟窈,通斜王旁那个瑶。我还想,如果你觉得姓迟不好听,那就姓权,你说了算。”
有些真相需要被发现。
有些真相需要亲口说出。
顾鸢不想再等迟聿去发现,而是选择亲口说出来。
迟聿捏着相册纸页的那只手,骨节隐隐泛白,看得出来他捏得很用力。
翻开第二页。
是一张婴儿刚出生时的照片。
婴儿脸上脏兮兮的,脐带还没剪。
这是顾鸢生产那天,特地命人守在产房记录的照片,有很多张,她只挑选了一张看起来稍微干净一点的放在相册里。
因为穗穗刚出生,其他的照片记录里有血迹,她担心迟聿以后回来看了会不适应。
“当时在产房拍的,我当初有勇气怀穗穗,但是不够坚强进行顺产分娩。穗穗是剖腹产生下来的,有六斤多点,很健康。”
迟聿停留在相片上的手突然一用力,差点将相册纸页揉皱,心里像是有什么在引导他拨开迷雾,他心脏砰砰砰狂跳不已,另一只握着相册的手,收紧了力道。
他慢慢往下翻。
照片旁边都有时间和一段小字,是照片留念和记录。
记录了穗穗成长的足迹——
“我怀着穗穗的那九个月,除了初期工作,后面几个月都在家里处理公务,安心待产,没怎么抛头露面。”
“穗穗一百天的时候,我本有想法大办百日宴,后来又放弃了。一方面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办这样的百日宴总让人觉得穗穗没有爸爸,我也不想在外人眼中,直接定义穗穗是单亲小孩,以及传来各种不好的猜测。”
“还有一方面,我考虑到你不在的时候,保护穗穗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一定要更加仔细保护好穗穗,一旦把穗穗曝光在外界的视线里,危险随处可见。”
“我不是觉得我有多了不起,但‘顾鸢亲生女儿’这几个字足以让很多人为钱疯狂。”
这些话,顾鸢说得缓慢。
但她的一字一句都在非常清晰的向他表达和叙述。
迟聿整个人都很安静。
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顾鸢猜测他大概是在思考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思及此,她不由得苦笑了声,原来一个人给另一个造成的伤害,阴影始终会存在的。
迟聿不说,不代表这份苦楚没有经历过。
她继续说着:“我没有和别人协议结过婚,也没有和别人生过小孩,拿走我心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叫迟聿的人。”
“我们有过崭新的三年。”
“你来到我身边,我们重新相恋了两年,之后一年发生了一些误会,直到你离开的那天,你并不知道我怀了穗穗,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之后一个月我才有了妊娠反应。”
“至于那一年的误会,我不知道现在你回来,还会不会发生与上一次同样的情况,但上一次,你只能待三年就要消失,你没有勇气告诉我你会离开,才发生了一些误会,不过这些误会都说清了。”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等你的同时我也非常坚信你会再回来,幸好,我真的把你等回来了。”
她越说,声音越没有刚才那么清晰。
声线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把脸慢慢瞥向别处,她知道,她的眼睛很涨,眼眶里有泪了,怕被迟聿看见,不然他又说她故意演戏给他看。
要是他真的再说这么一句,顾鸢担心自己真的情绪失控到崩溃。
只是这一刻顾鸢低估了自己的在情绪上的自控力。
她把脸瞥向一边之后,眼眶里的泪就不争气的滚落下来,没有经过脸颊,直接从眼眶里滚落至手腕处。
她用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擦掉,起身,维持着刚才的样子,只是没用正脸面对他,“我去一下卫生间,刚才喝多了水,你慢慢看。”
迟聿拉住她:“从刚才到现在,你根本没喝过水。”
“……”
他迈出座位,径直上前,直接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着。
顾鸢低声说:“我手臂很疼。”
他失控到抱她太用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直到顾鸢喊疼了他手臂上的力度才松了一些。顾鸢这个时候的想法还是:“我没有骗你,也不是利用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信,我都信。”
即使他没有这些记忆,只要是她说的,他都将毫无保留的全信她。
“妈妈~”
不远处传来穗穗欢快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