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是人的附属,一旦脱离人身,便成了非妖非魔的邪物,扶灵身上有一颗妙真灵珠,此物专克天下邪物,只不过光有灵珠还不够,诚如江前辈所说,普通日光只能让黑影现形,需得灵器加持方才能对其造成伤害,听闻江姑娘有一上品灵器刺心镜,若是有它辅助,必定让那黑影无处可逃。”
江怀德闻声连连点头,不待九嘤开口便跑去找江北清要刺心镜。
他哪里知道,早在宗门大比的时候,刺心镜就变成一堆齑粉随风消散了。
而它留下的唯一一块碎片,也化成一颗粉粒,永远留在了江北清颈上的伤疤里。
粉粒既由碎片所化,自然就算刺心镜的一部分。
拿到它,就等于拿到刺心镜,关键就看江北清愿不愿意。
诚如九嘤所料,江北清并没有把刺心镜被毁的事说出去,换一句话说——
宗门大比那场比试中发生了什么,整个江家与天卦宗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件事说到底只是两人的私人恩怨罢了。
许是因为九嘤在石室里救过父亲母亲与自己的命,再想起那场不愉快的比试时,江北清竟不再像以前那样愤怒。
二人寻了个僻静地方,眼见周围再无第三人,她才平静的开了口。
“刺心镜被你亲手毁掉,为何你还要让父亲找我拿镜子?”
江北清不解,说话之间不自觉的伸出手往颈上摸了摸,手心之下,是一道浅淡狭长的疤痕。
今夜她已哭过好几次,眼睛至今还红肿着,声音听上去也有些沙哑,怎么看都一幅可怜模样。
月色正盛,二人立足院中角落,墙角几颗大树掩了两人的身影,也遮住了天上的月光。
九嘤微微垂眸,透过枝叶间的淡淡光色才勉强看清身前人的模样。
一袭艳丽红衣,一张美丽又脆弱的脸。
江北清将手松开,颈间的疤痕顿时露了出来。
灵镜被毁、颈间留伤,都是她咎由自取,九嘤丝毫不曾为当时的所作所为后悔。
此次前来江家,本是为了帮方栖山寻找金龙,谁曾想正好碰上黑影复仇,若不是为了了解前世妖龙屠宗的真相,她也不会冒险带着扶灵留在这里。
她抿抿唇,目光在那长疤上看了半刻方才应声。
“刺心镜虽被毁,但也留下了一块碎片,就在你颈间的伤口里。”
这道疤是江北清心中的一颗刺,九嘤再提这事,难免让她有些不忿。
“那碎片埋在肉里,早已取不出来了。”
九嘤闻言摇了摇头,目光漠然而冷冽。
“你若愿意,自是有办法将它拿出来。”
江北清还想再说些什么,手中却被人塞进一道冰冷铁器,她低下头方才发现九嘤给她的——竟是一把银色的短小匕首。
月色映过,匕身泛起一层阴冷银光,无端惊起一阵骇意。
江北清看着匕首,面上既惊又怕,她没想到九嘤口中的“办法”,居然是让她亲手割开自己的伤口,将那块碎片重新挖出来。
剜肉之痛绝非常人所能忍受,堂堂江家大小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九嘤看出江北清的犹豫,心中暗道这法子怕是行不通。
她伸出手,正欲将匕首拿回,江北清却后退两步将小刀收到身后,而后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飞快跑出了院子。
扶灵在不远处看着,并没有听见二人谈话,看到江北清离开也不敢凑上去,只站在原地乖乖喊了几声“师姐”。
她向来活泼调皮,来了江家后脾气已收敛许多,很多时候不需要九嘤教导她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此刻她一人立于廊下,双手交握垂在腰间,两只眼睛睁的又圆又大,里面写满担忧,双脚不安的在地上轻轻踱着,看上去分外听话懂事,瞧不见半分任性与刁蛮。
九嘤本还在为黑影的事担忧,抬眼间正好看见扶灵的乖巧模样,浮躁的心似被春日清风抚过一般,立刻平静下来。
她抬起手,朝廊沿下的少女挥了挥,少女得了行动允许,眼中闪出一丝笑意,这才迈开了步子。
宗门大比打伤江北清一事,九嘤并未声张,因此扶灵并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