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三人都不知元惜霜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就真的那么想要那只狐狸吗？
显然不是。
如果白狐的主人是其他人,无须林玉淼拒绝，她自己就会主动放弃。
可世上没有如果。
狐狸偏就是扶灵的——
那个和她一样有能力救出妖龙却活的好好的、受尽所有人喜爱的扶灵。
她只是想证明这世间有一个人在意她胜过在意扶灵。
然而，答案依旧让她失望。
在她与扶灵之间,林玉淼选择了扶灵。
这一刻，连阳光都变得冰冷。
她回过身,面上的阴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浅微笑。
“既是扶灵姑娘的,那便算了吧。”
她仿佛释然,但三人都看出她笑容里的勉强。
若是寻常狐狸,给也就给了。
可地上这只,却是个妖物。
九嘤不好将狐狸的真实身份道明，毕竟元家满门被屠于妖族之手。
思虑半刻，她只得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元小姐若真心喜欢狐狸,我们可再寻一只回来。”
林玉淼亦是点头，满是歉意的追问一句，
“归息城中有不少售卖灵宠的铺子，除了狐狸,你可还有什么喜欢的？”
一番真挚建议，元惜霜却没有接受,只沉默的摇了摇头。
提议虽被拒绝,但其实三人都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午时一到,林玉淼就独自一人出了门；很快，九嘤也悄悄离开了院子。
此处遍布妖族的人，扶灵没有出门,乖乖在房间等着师姐回来。
她看着脚下趴着的白狐狸，忽弯下腰，用手捏住狐狸的脖子将它直接提了起来。
“你去找一只小狐狸回来,最好和你长得一样，不，要比你更漂亮、更可爱、更招人喜欢！”
买的狐狸，哪有妖狐找的狐狸好？
辛桃被人攥着颈子，挣扎半天才不满的开了口。
“不去！”
命都不在自己手上了，还有胆子说不？
扶灵的手抬了抬，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张唇就说出一句威胁的话。
“不去？那我就把你送给元小姐，去了玄冥宗，这辈子你可就别想恢复人形了。”
辛桃被这句话气得直龇牙。
早知道有人会看上它，就是冻死在院子外面它也不会翻进那座墙。
它甩起尾巴在那温软手背上拍了拍，语气很是不甘，
“放我下来！”
扶灵笑得明媚，仍是摇头，
“不放。”
辛桃这时才发现，眼前的少女一点都不比九嘤好对付。
师姐妹两人，没一个好惹的。
“我去帮你找狐狸！”
终还是屈服了。
林玉淼和九嘤接连带着狐狸归来。
待去到元惜霜房间，二人才发现屋子里早已经有了一只小狐狸。
这是个三尾红狐，看上去才刚出生不久，一身火红色的软毛如火一般炽热，眼睛鼻子嘴巴皆生的小巧可爱，模样确实算的上一等一的好。
除却外形招人疼爱，它的脾气也温和乖顺，一点都不怕人，讨奶喝的时候还知道舔人的手心撒娇。
想来，这就是辛桃从狐狸窝里千挑万选叼回来的崽子。
相比之下，林玉淼与九嘤带回来的狐狸就逊色了许多。
“这是扶灵姑娘送来的。”
元惜霜主动出声解释，语气平静无澜，见到二人进屋才将火狐从地上抱进怀里。
这么漂亮温顺的小狐狸，她好像并不是特别喜欢。
九嘤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愣了愣。
扶灵没有出门，去哪里找的这么小的狐狸崽子。
直至目光再次落在红狐身上，她才反应过来——
这只小狐狸必定是辛桃找来的。
既然有了更好的，那多的两只就可以送回铺子了。
九嘤回身，将自己怀里的白狐一并交给了林玉淼。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元惜霜就要回玄冥宗，九嘤不是很放心，故多关怀了几句。
数声叮嘱，作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来说已经足够。
然而，在看到扶灵面前的九嘤是何温柔模样后，元惜霜对一切都变得不满足。
她也想像扶灵那样，能够得到九嘤的宠爱，哪怕只有一丁点。
如此忧愁神色，令人担忧。
九嘤并不知道她心中对自己有了占有心思，还当她在为丧亲一事烦忧，未做多想，便直接出声安慰。
“报仇的事，你不必太过着急，会有人帮你杀了妖族四老。”
“到了那时，你恢复了自由之身，也不必终日留在玄冥宗了。”
元惜霜闻言眼中一喜，神情好看了些许。
“九嘤姑娘说的是谁？”
“扶灵——”
扶灵？又是扶灵？
听见这两个字，元惜霜瞬间怔住，整个人不可思议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怎么也没想到，九嘤口中所说的那个能够帮她报仇的人竟会是扶灵。
指尖一时失力，怀里的小狐狸从半空中跌到了地上。
许是为了掩饰慌乱，她赶紧蹲下身子安抚受惊的狐狸。
没有人发现，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扶灵要成为妖界之主，首先要做的就是杀了妖族四老让众妖心甘情愿的服从。
届时，元家的灭门之仇自然就报了。
九嘤还想再说什么，元惜霜已抱着狐狸起身。
她的情绪恢复平静，声音却仍带了些难以置信的颤意。
“为什么是她？不是你？”
九嘤蹙了蹙眉，思索片刻才给出回答——
“因为她比我更强。”
简单又真实的答案，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元惜霜杵在原地，双唇抑制不住的翕动。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扶灵和自己，一个像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
嫉妒、怨恨、羡慕——说不清哪种情绪更多。
她的喉咙似被堵住，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场对话终结于此。
林玉淼带着元惜霜离开，小火狐也被一并带走。
有了辛桃帮忙，九嘤二人很快得知了宁晚秋的身份——
云月酒馆的老板娘。
归息城里店铺甚多，酒馆更是有十来家，能与方思简搭上线，这家小酒馆一定不简单。
九嘤摸了摸手里的令牌，旋即看了看地上的白狐。
“带我们去找她。”
＊＊＊
玉春堂中，冯素秋和方思简正守在方沅青房前，皆是一脸惊色——
床上的女子虽无呼吸，面颊却是潮红，就连额头上也覆满一层薄薄的热汗。
冯素秋不知这是怎么了，悄悄掀开被子，这才发现女儿的手紧紧握着拳，身下被单已被汗打湿了大半。
如此模样，实在不像一个昏死之人。
方思简神色惊异，伸出一只手去探妹妹的鼻息，然而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为何会这样？”
冯素秋将女儿的手松开，又将被子细心合好，一举一动都是关心。
“我也不清楚，四天前青青就开始这样了。”
四天前，可不就是明月入梦的那一天么。
方沅青肉身异常，是因为在梦中受到的刺激太过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