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烈,照在脸上叫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九嘤眯了眯眼,唇角悄悄泛出一丝笑意,周身寒意一瞬间被日光驱散,整个人温柔了许多。
她抬起手,朝着不远处的少女招了招。
虽不曾说话,但一切包容与宠溺全都从这个小小的动作中显露出来。
扶灵踌躇半刻,终是抛下内心的羞怯情绪,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二人并肩而立,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的,总之回到船上的时候,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已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没了司定云,回去的路程非常顺利。
两日之后,众人终于回到了地面。
骨船是灵宝阁的私有物品,每次返程灵宝阁都会清点人数,以确定是否有人在抓捕鲲兽的过程中出事。
此行出发时共有十人,回来时却只有七人,唯独少了司定云与妖族那对主仆。
按照事先商议好的说法,魔族那五人统一说辞,只道玉屏和清童二人来时路上就被司定云杀死,至于司定云本人,则不知因何故死在了冥海中,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那把血镖。
一行人说辞一致,灵宝阁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最终只得派人将血镖送往司家,至于司家人要怎么做,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毕竟,每一个前往冥海的人在踏上骨船之前都签下了生死书。
直至所有人全部离开,扶灵才将袖子里的白鸽放了出来,细细望去,那鸽子中还衔着一株小小的嫩白青芽,正是被上界的灵草天芽。
清童率先恢复成人形,很快开始考虑玉屏日后的去向。
天地虽大,但天芽仅此一株。
为了平天,就算玉屏躲到天涯海角,妖族四老也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念及此,清童重重叹了气。
九嘤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思虑半刻,给他提了个可行的建议。
“天芽是上界灵草,天生没有性别之分,若想彻底与妖族断绝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玉屏重新修形、化为女体,至于你,日后以本体陪伴在他身边,必定不会引起妖族四老的怀疑。”
玉屏睁眼时恰好听见这句话,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尴尬,匆匆忙忙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公子,你都听见了?”
清童的神情同样十分窘迫。
不怪他二人会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实在是九嘤所言太过惊骇,让他们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玉屏开灵识已近五年,这么长的时间早已让他习惯了现在这幅男人的身体,如今要他再度修形做个女人,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公子——”
清童看出主子在犹豫,语气不禁有些担忧。
玉屏闻声抬头,一双眼睛落在小妖的脸上,将对方表情中的不安看的清清楚楚。
他虽不愿改变性别,但看着眼前这个修为低下的小妖怪,最终还是悄悄的做出了决定。
回到妖族,终有一天会成为平天的盘中之餐;逃出妖族,若不幸被抓回去,下场亦是死路一条。
前者是他一个人死,后者清童和他一起死。
清童愿意放下一切追随他,那他也愿意为了清童换一个身份活下去。
他抿抿唇,面上神色无比凝重,好半刻后方才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意了九嘤的提议。
“好。”
他虽为天芽,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开启修道之路,之所以能够修成人身,全靠妖族四老每日给他喂食灵丹宝药,如今要再度修形,有扶灵在旁相助,难度倒是降低了许多。
等九嘤与扶灵回到归息城的时候,身后便多了一个身形娇俏玲珑的陌生小姐。
三人并未去灵宝阁,反而去了云月酒馆。
宁晚秋一见九嘤二人出现,立刻从柜台迎了出来。
不出几人所料,短短半个时辰过去,司定云之死已传遍了归息城,莫说人族被这个消息震惊,连妖族和魔族也变得动荡不安。
“司定云的死因,司家人自然会去查,但不知死的另外两人是何身份,竟让妖族四老全部出动,刚刚收到消息,他四人下个月将一起前往冥海,目的就是为了找回那对主仆的尸体。”
玉屏手里举着酒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小就被自己听到的消息吓了一大跳。
宁晚秋见她如此紧张,不免多关心了一句。
“这位姑娘是?”
九嘤正欲松回答,玉屏自己就尴尬的笑了笑。
“我是九嘤和扶灵的朋友,今日刚到归息城,你们继续说,不必管我。”
她往日在妖界过的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因着鲜少与人接触,整个人又透着一股纯真的娇憨感,甫一望去,确实像极了大户人家不谙世事单纯又善良的大小姐。
宁晚秋并未怀疑她的话,只当她是被妖族四老的名声吓到,面上反倒露出些歉意。
“那两人是司定云杀的,为何妖族四老没有去司家寻仇?”
扶灵听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宁晚秋闻声叹了叹,眉头也不自觉的拧了拧。
“司定云已死,再去司家寻仇又有何用?”
“这倒也是。”
“只怕近些日子司家和妖族都要不太平了。”
“……”
四人站在柜台前说话,不知何时,小狐狸辛桃蹦蹦跳跳的从窗翻了进来。
因着担心被妖族四老追踪,清童变成鸽子后让扶灵将自己体内的妖力全部封锁。
此刻他正安静的站在窗户上听主子讲话,猝不及防就被一只肉乎乎的爪子拍到了地上。
妖力被封,它就只是一只没有修为的鸽子,哪里有力气对抗辛桃这只狐狸妖。
几人一时没有注意,它背上的羽毛已经被小狐狸抓落了大半。
酒馆里的食客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大笑,等玉屏反应过来,她的鸽子已险些成了小狐狸的午餐。
她虽心疼清童那光秃秃的后背,但心里也总算松了气。
同为妖物,连辛桃都没有发现清童的真实身份,恐怕妖族其他人来了也察觉不出端倪。
三人在酒馆坐了半天,直到天色将暗才回到了来时那个破旧的小院子。
女装不如男装轻便,玉屏一回房便急冲冲的将衣服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