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大夫把陈嫂子的娘家人炮轰了一顿,最后都一个个“哼哼”地走了。
居然真的走了,而且胡五福是看出来了,这些人估计就是打算来弄吃的。
不过陈嫂子也确实一会儿也不能呆了,多呆一会儿这些人就会来,这也是让连嫂子很头疼的事。
庄四文又当了一回好人,把陈嫂子背到了吉普车上,而小婴儿裹得严严实实的被连嫂子抱着的。
虽然车上有点挤,但是连嫂子还是挺激动的。
大姑娘坐轿子,头二回坐小汽车,昨天晚上是头一回。
连嫂子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庄四文说,
“庄副连长,你可是个有福的。”
连嫂子又笑着看了两眼旁边的胡五福,胡大哥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了。
胡大哥回去要收拾东西,不过他不准备住什么招待所,他要回村。
胡大哥根本觉得没什么关系,
“咱有车啊,骑那个多快呀。”
胡五福还想着给家里买东西呢,不过她的厨房仓库里,有一些自己做的点心和饼。
一回到家里,庄四文又把陈嫂子背回了屋,住的是胡五福这屋。
陈嫂子忽然哭了,刚才被娘家人欺负的时候没哭,到了胡五福这里,却哭了。
可把连嫂子吓坏了,连嫂子把孩子放到炕沿上,看着孩子睡得熟,才放心地说,
“别哭,人生长着呢,那些个坏心眼的人,没有好下场的。”
胡五福看着慢慢把眼泪憋回去的陈嫂子,觉得她和吴军可真难啊。虽然庄四文没说吴军家里啥情况,但是到现在吴军家里头也没个人出现,就跟没亲娘老子似的。
胡五福这屋本来就收拾得挺利索的,连嫂子在给铺被子和褥子,在看到胡五福这里是又厚又软的新被窝时,心里头也觉得不是个滋味。
坐月子肯定要弄脏的,这种事避免不了。
胡五福根本不在意,她还有的是。
胡五福去胡大哥那屋,又搬来了一层厚褥子,让连嫂子又给铺上了。
胡五福对连嫂子说,
“嫂子,不就是点棉花嘛,我之前买了不少的新棉花呢,别心疼这个。”
胡五福现在佩服的是自己这个购物狂,前世是见什么买什么,而且不少买。
别人买多了怕屯着坏了,或者变质了,胡五福根本不怕。
胡五福又找出几条家里扯下来的旧单子,递给了连嫂子,就是怕连嫂子和陈嫂子,心里头过意不去。
这些东西对于胡五福来说,连芝麻都算不上,但是在他们眼里,棉花可是个稀罕物。
胡大哥收拾好东西,就直接回胡家村了,和胡五福说好过两天来。
胡五福拿油纸包包了一些小点心,是给俩侄子的。又给胡大哥的背的竹篓里,装了一只大鹅,还有两块酱肘子。
把胡大哥一送走,胡五福就开始收拾屋子,而顺手把之前换洗下来很干净的旧单子,拿给了连嫂子。
“嫂子,我家人多,这东西也多,给陈嫂子用吧。”
庄四文是知道胡五福的手指缝宽,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胡五福的指缝能淌河水了。
连嫂子看着胡五福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她都觉得害臊呢。
胡五福把单子塞到连嫂子手上,还同连嫂子说,
“嫂子,你得赶紧收拾,要不然你那锅鸡汤要坏了。”
从医院厨房把煮的老母jī • jī汤连锅也放车上了,连嫂子一听,赶紧就收拾好,让陈嫂子母子躺着了。
尤其是陈嫂子,脸快成白墙皮了。
胡五福不打扰陈嫂子休息,就到院儿里坐着了,这个天儿没有太热,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不过这次到市里,没有碰到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区丽雯。
有着这个世界的运气的女人,胡五福现在还是有点怵她的。
胡五福这会儿又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由于自己的介入,胡二哥的命运肯定和原来的不一样了,还有胡大哥胡大嫂的。
要不然胡家会一直吃不上喝不上,一家人永远窝在小村子里,没有出头的时候。
“呼!”
胡五福不由地长吐了一口气,既然命运会慢慢地产生变化,这样看来,很多事情都可以改变。
从坏变好,比如现在的吴军和陈嫂子。
胡五福忽然相信起了命,觉得这一定是要她积德,而将来享福的事。
胡五福坐在桌子跟前等着庄四文烧水呢,她对吴军家里的事,其实还算是有点好奇。
胡五福转过头就问庄四文,
“怎么吴军家里也没人来啊,他不是你中学同学的亲哥吗?”
庄四文还没说呢,在旁边小炉子上慢慢炖汤的连嫂子却抢先一步说了,
“噢,这个事哇,我知道呢,我们家那口子和吴军也认识,当时这个事闹得还挺大的。”
胡五福不是外人,所以连嫂子都跟她讲得挺细的,声音也不大,估摸着在屋里的陈嫂子也听不太清。
“吴军是陈家村出来的,可是却是吴家拣的。”
“拣的?”
胡五福总觉得不那么相信,这年头即使是向前再推20来年,那会儿日子更苦吧,咋可能拣孩子呢?
连嫂子手里拿着勺子轻搅着汤,嘴里在慢慢地同胡五福说,
“因为吴家一直没男娃,正好吴军被扔了,想想那时候,二十多年前,比现在日子还难捱呢。活不下去,扔个把孩子,常有的事。”
虽然连嫂子说得在理,可是胡五福却觉得不太像。
像吴家那种想要儿子的情况,胡五福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偷的,要么是买的。
一个村里人,能在村口拣孩子?
全村人穷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真要扔孩子,肯定没想着让孩子死吧。
要扔,也得扔到像胡家村那种还能吃上口饭的村子。
胡五福虽然心里有疑虑,却什么也没说,在安静地等着庄四文给泡茶呢。
胡五福心里头事情太多,一下两下也缕不清楚,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跟彭同志把300斤黑面弄来了。
二个呢,就是想办法拒绝给那个城里女人提供肉食。
那种人的眼神胡五福见太多了,除了一张皮好看外,什么也没有,肚子里装的全是草。
要不然,她那么牛,咋连条鱼也弄不到呢。
胡五福正瞎琢磨着呢,庄四文把茶缸子给她端过来了。庄四文坐在了圆桌子对面,轻声地和胡五福说,
“你屋里的东西,我都给你搬你哥那屋了,你看还有没有要搬的。”
胡五福直接摇摇头,
“我那屋本来就是我二哥的屋,也没啥东西。”
除了胡五福的小包狱,茶缸子,洗漱用的,别的啥也没了。
胡五福慢悠悠地喝着茶水,就听着庄四文也是慢悠悠地问了她一句,
“福宝,你要黑面作甚呢,我咋听到彭同志说,你要300斤?”
庄四文一般都不过问胡五福这些事,不管胡五福爱掏腾个啥,只要胡五福高兴。
胡五福在听到庄四文问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用手抚了两下脖子,用眼睛看着庄四文。
看得出来,庄四文是真担心她,而且以她现在的生活水平,也只能是吃白面。
吃黑面的事,即使现在没啥钱,整个胡家也还轮不到吃这个。
庄四文的担心是能理解的,可是胡五福可不能讲实话。但是庄四文对她是没得说,她觉得自己应该透露一点点。
胡五福看了眼连嫂子,在屋里正给陈嫂子喂鸡汤呢,胡五福压低了声音说,
“这个世界的事,比你我想像得更加复杂。”
庄四文是一脑门子不明白,看着胡五福又继续问,
“那你的意思是?”
胡五福伸出一根手指,又伸出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交叉在一起,晃了两晃,
“有的人需要黑面,有的人需要别的,互相交换。”
庄四文不太了解,黑面能换什么?
可是,庄四文还是问了句,
“那需要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