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这种“善举”。
思索之后没得结果,林青鸦向后躲了一点,稍拉远距离,问:“为什么突然这样做?”
唐亦:“感谢他们以前和以后对你的照顾,更新坐实一下我们的关系,然后……”
林青鸦:“嗯?”
唐亦被小菩萨茶色瞳子蛊了一下似的,低下眼睫凑近了在她唇角轻吻了下,细语低哑带笑:“顺便让他们洗刷掉你在这儿有过的任何回忆。”
林青鸦:“?”
顺着唐亦的手势回眸,林青鸦看见了满屋子撒了欢闹腾的团员们。
确实很能“洗刷”。
“…唐亦,”林青鸦无奈回眸,“这样会吵到其他包厢的客人。”
“没关系,我包场了。”唐亦领她走进去,“但只用这一间。”
“……”
团里的演员们见到唐亦之初,还有点拘谨,毕竟某人给他们留下的各方面阴影实在算不得浅。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位含着唐家金汤匙出身的成汤太子爷,接触起来似乎和那些上流圈子里的公子哥们完全不一样——
没半点架子,一身看起来就贵重的西装也没耽误他和他们一样在铺着木板竹席的地上席地而坐揉上褶皱,不计较不在意无所谓,那点懒散里似笑非笑互相打趣的模样,称为好脾气也不为过了。
除了那张过于卓越的美人脸外,简直能被他们在酒过三巡以后无差别地当作大学寝室里一起烧烤摊撸串喝酒的兄弟了。
唐亦和团里男性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那桌是越喝越嗨,女生这边看得惊奇,白思思都忍不住凑到林青鸦耳旁问:“角儿,这位是……一直这么平易近人吗?”
看着那边侧影,林青鸦想起小镇上后来的那个少年。
思绪翩跹,林青鸦垂回眼,轻淡地笑:“嗯,所以我说他并不坏,以前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白思思:“您以前说我是真不信,除了您谁敢喜欢这么一位啊,不得都吓跑了?现在看,好像是能理解了。”
林青鸦:“嗯,他只是偶尔,性格会有点差。”
白思思:“嘶,那哪是偶尔,他要真是偶尔,圈里也不能都知道他跟个疯子似的喜怒无常啊。”
林青鸦眸子一黯。
白思思还没察觉,疑惑地嘀咕:“要真按您说的,他为什么中间那几年突然就脾气那么——”
话声在视线落到林青鸦身上时,戛然而止。
长发垂身的美人在侧,让白思思秒懂了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咳,角儿,那个,我不是故意提您伤心事的。您当初离开,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也没后悔药吃不是?”
“我不是后悔,”林青鸦把着手里薄胎的杯盏,轻声说,“我只是……那时候我别无选择,但我以为那样是对他好的,我没想过他会更受折磨。”
“哎没事没事,现在不是慢慢好了吗?”白思思最怕她家角儿难过,连忙劝说,“我们老家管这种叫先激发、后治疗。”
“……”
林青鸦原本低落的情绪被白思思奇奇怪怪的用词搅和得彻底,她无奈又好笑地抬起视线,轻嗔:“又乱说。”
白思思得意吐舌:“我这不是为了逗我家角儿开心吗?看,您这不就——咳咳咳咳!”
后脖领子突然被人一拎。
白思思像只被命运掐住喉咙的猫,一下子从林青鸦身旁蹦起来。
松了手的唐亦懒洋洋地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垂下眼:“谁家角儿?”
“咳咳咳……”
惨遭自己衣领锁喉的白思思揉着脖子敢怒不敢言,委屈地看向林青鸦。
林青鸦回神,连忙起身,确定白思思没事,她才轻皱起眉:“唐亦,你再伤着她。”
“我有轻重、”唐亦勾着唇,又在笑里警告地瞥了白思思一眼。
白思思灰溜溜又愤愤地捂着脖子跑另一边去了。
唐亦坐到白思思原本的位置上,然后拍了拍自己身旁。他歪着仰了仰身,凌厉的下颌线勾着,薄薄的唇抿一点笑:“坐啊,小菩萨。”
林青鸦见白思思无恙地和别人又嬉闹起来,这才坐下。
林青鸦这个位置在女生这桌的角落,这会儿饭局过半,好些都觉着新奇,跑去旁边阳台外的私人竹林子闹腾去了,桌旁仅有的几个也刻意避着眼,不往这边看。
林青鸦轻声开口:“思思还是个小姑娘呢,你别再那样下黑手了。”
唐亦笑哼哼的,“她自找的。”
“?”林青鸦回眸,“思思说总觉得你对她格外有敌意,我还以为是她多想了。”
“……”
唐亦手臂撑在身后,闻言乌黑的眼睫一耷,美人眼里半阖着一隙漆黑微熠的光,他就那样睨着林青鸦。
对视好久,他哑声笑:“对,我最烦她。”
林青鸦怔了下,想解释:“思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没父母教导,有时候是容易不懂分寸,但……”
“不是因为这个,”唐亦微眯起眼,“不过看在这个和我一样没人教养的份上,我以后尽量不收拾她。”
林青鸦无奈,尽量略过他一些用词:“那是因为什么?”
唐亦收手,往屈起的膝上一搭,顺势俯到她眼前:“我最讨厌听她喊,‘我家角儿’。”
林青鸦:“嗯?”
唐亦冷淡地笑:“角儿就角儿,还敢她家。”
林青鸦一默。
她倒是忘了。
后来古镇上的少年脾气好了很多,什么时候见着都懒洋洋的,唯独是在这方面,或许是接近于零的安全感带来的“领地意识”,谁触一丁点都要被记仇好久。
也因此,才会因为几句话和徐远敬酿出了那样的斗殴事件吧……
林青鸦在心底轻叹了声。
晚上九点一刻,饭局结束,芳景团的成员们被唐亦提前安排好的车辆接送回去,最后一辆是来送林青鸦的。
唐亦陪着到了林青鸦的公寓楼下,车停稳下来。
树影被路灯挑得斑驳,风在影子里一吹,月色涌得像水色。
车门还关着。
司机大气不敢出。
后排座椅里,半醉的唐亦倚在林青鸦的肩上,也委屈了他那双大长腿,非得被主人叠着错着,才好斜过身靠得到小菩萨。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酒精熏染得那人声线低沉沙哑,在这样的夜色里,又格外蛊人似的。
“嗯。”
“我们小菩萨,怎么就住这里啊……”他声腔低低慢慢的,像是随时要睡过去。
“这里环境好,很安静。”林青鸦耐心哄他。
“嗯,我那儿也很安静,特别大……太大了,”他阖着眼,哑着声,“太大了,空空荡荡的……刚搬去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梦里你抱着我,又说不要我了。”
“——”
林青鸦手指一抖。
她眼睫颤了颤,想说什么。
唐亦却像是醒了酒,说完以后慢慢撑着车座起身:“很晚了,你回去吧。第二期也要开录了吧,我之后会很忙,就不能陪你去了。”
说话时那人半垂着眼,落进车窗里的路灯映得他肤色更冷,像要透明了似的,苍白脆弱。
唯独唇是红的,发是黑的。
反差得叫人心疼。
林青鸦轻握住他的手:“没关系,等我录制结束,就去找你。”
“嗯。”
林青鸦下了车,唐亦垂着眼,乌黑的卷发勾在额角,看起来像只被人丢在路边的流浪狗。
林青鸦不忍心地抱了抱他。
视线交错开时,那人趴在她肩上,像是委屈的大狗,突然哑着声问:“我要是又被赶出唐家了,那怎么办?”
那个“又”字听得林青鸦心里一疼。
她颤着眼睫抱紧他,轻声哄:“有我在,来找我。”
“…好。”
“那我,先上去了?”
“嗯。”
·
夜月高悬。
晚上十点。
林青鸦洗漱完,正听着那首《春江花月夜》的古筝曲准备入睡,就听见门铃响起。
她意外地下床,在监控电话的屏幕上看过,惊讶地拉开房门。
唐亦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外。
“我被唐家赶出来了,”唐亦面不改色,“养我。”
林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