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放弃轮换,那么长久下来,势必会让朝廷对于边军的控制力减弱。
虽然说大明现在的体制相对完善,总兵官和提督大臣,巡按御史相互制衡,不太会产生晚唐那样军政一身的割据节度使。
但是,长久盘踞一地的官军,却容易滋生骄兵,这也是个大问题。
所以,这其实就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如果不能从制度上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即便大明有兴兵之力,也未必能够通过朝议。
即便是通过了,也拿回来了,过不了几年,也会因为要巡逻庞大的河套地区,耗费精力太大,而被迫重新放弃。
所以于谦万分不希望,天子在这个时候昏了头,去做什么兴兵收取河套的事情。
所幸,天子显然还是明智的。
看着于谦有些着急的样子,朱祁钰抬手安抚了他一下,道。
“先生不必着急,如先生所说,现如今大明要趁着边境安宁的机会,先将边防的雏形搭建起来。”
“何况,草原部族虽元气大伤,但是草原上毕竟是对方的主场,收回河套故地一事,现在不适合提,数年之内,也不适合提。”
“所以,先生不必在此事上担心。”
剩下的话,朱祁钰没有说。
没有记错的话,要不了几年,草原就会掀起内乱,瓦剌和鞑靼的联盟会彻底破裂,诸多强大的部落,都会渐渐走向衰退。
那个时候,才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不过这些,于谦显然是不知道的。
虽然天子在河套的态度上模棱两可,但是总归是承诺了数年之内不会兴兵,这让于谦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于是,于谦赶忙将话题绕了回来,道。
“陛下说的不错,军屯加上开中,足以让边军的靡费大大减少,如此一来,朝廷划拨的银两,完全可以用来建设九边。”
略停了停,见天子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于谦继续道。
“不过,军屯一事十分复杂,臣之前曾有所了解,随着各地的军纪败坏,基本上各处将领,都或多或少的有私垦田及侵吞军田之行为。”
“除此之外,军官煎迫士卒,官军逃亡,吃空饷等诸多问题,也是军费岁增的原因所在。”
“所以,想要整饬军屯,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明朝立国数十年,边镇军队当中弊病丛生,是在所难免的。
作为兵部尚书,对于这些事情,于谦大致都心中有数,但是,想要解决起来,却麻烦的很。
所有的问题都基本上是牵连在一起的,查这个机会牵扯到另一个。
而且更重要的是,同为武臣,边军的多数将领,和朝中的勋贵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谦虽然是兵部尚书,但是,还没有强势到能一个人,和从勋贵到地方武将这个庞大体系硬碰硬的程度。
所以,即便是他,也只能抓大放小,从大局上着眼,先稳定整个边境的局势,再谈边军具体的问题。
看着于谦忧心忡忡的样子,朱祁钰倒是平静,望着于谦的眼睛,朱祁钰开口问道。
“所以,因为弊病丛生,层层相连,先生便怕了吗?”
于谦一愣,旋即便坚定了摇了摇头,道。
“陛下明鉴,若利于社稷国家,则纵为死地,臣亦必欣然而往,断无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