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天子刚刚,让杨洪简明扼要的明。
但是,真的开了口,这位昌平侯却显然没有三言两语便完的打算,一下子就攀扯到了太上皇还在宣府的时候。
不过,有了天子刚刚训斥任礼的话,其他的人,无论文武,就算心有不满,此刻也都得憋着。
要知道,天子固然宽仁,可并非泥塑菩萨。
刚刚的时候,天子没开口,放肆些也就罢了,如今天子既然有言在先,谁再敢继续打断杨洪,就是自己找死了。
刚刚那两句警告,可不仅仅的是任礼!
何况,在场的朝臣当中,真正想要打断杨洪的,无非也就是想保任礼的人。
更多的人,巴不得杨洪的越详细越好。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杨洪继续开口,道。
“当时,本侯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打算待宁远侯和于少保回京之后,再过府拜访,一问详情。”
“但是,没过多久,本侯便接到了第二封家信,正是这封家信,让老夫心中惶惶,日夜焦虑,辗转难眠,病势愈发沉重,连朝都上不得。”
这话成功的勾起了在场大臣的好奇心。
要知道,杨洪少年为将,一生辗转边境,大大小小的仗打过无数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可如今,一封家信,却能让他焦虑不安,以致于缠绵病榻,连府门都出不得。
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当然,好奇的大多数是文臣,勋贵武臣这边,更多的则是不安。
尤其是焦敬!
事实上,在场的这么多人当中,想要保任礼的,恐怕也就只有焦敬了。
他的确不赞成任礼如此冒失的在廷议上和文臣对垒,也的确暗中做了准备,见势不妙就尽量保存力量。
所以,任礼一开始站出来反对整饬军屯的时候,他和张輗等人心照不宣的按下了其他的勋臣,想要看看朝堂上的局势,也给任礼一个教训。
但,也仅是让任礼碰个钉子而已,焦敬从未想过,要真的将任礼怎么样。
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事情早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看着前方背对着自己,却明显死死盯着杨洪的任礼,焦敬忽然便想起,他们在廷议之前,最后一次在宁远侯府的那次聚会。
那个时候,他问任礼,明明可以徐徐图之,为何非要在廷议上如此激进。
当时,任礼给他的回答是,不能继续再被人今日进一尺,明日进一寸,否则到了最后想反抗时,必已无反抗之力。
话的有道理,但是,焦敬当时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只不过,碍于当时的局势,不好再继续追问。
现在想来,他的感觉没错!
任礼一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必须要阻止廷议。
目光越过丹墀,落在被风吹动宽袍的杨洪身上,焦敬知道,他马上就要得到答案了。
事已至此,杨洪倒也没有卖关子,冷冷的望向任礼,声音低沉但清晰道。
“这封家信当中,杨信提到,他按照本侯的嘱咐,在于少保抵达宣府之后,邀请其到副总兵府暂住,并竭力配合于少保的一应要求。”
“然而,就在于少保入城之后的数日之内,接连有贼人混入副总兵府,或身怀利刃,或意欲tóu • dú,虽然被及早发觉擒拿,复读自杀,但是,据其所去的方向来看,目标正是居于侧院的于少保!”
随着杨洪的话音落下,整个朝堂还是“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于谦是什么人?
身加少保之衔,位居七卿之列,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刻毅然挺身而出,誓死不退,拥立新君,保大明神器延续。
一身傲骨,两袖清风,享誉士林朝野,无论是声名威望,还是身份地位,都是文臣中的佼佼者。
这等样的人,奉圣旨节制诸边兵马,前往宣府巡视,竟然受到了暗杀?
哪怕没有成功,但是,这也绝对是触犯了朝堂底线的事。
于是,无数的文臣科道蠢蠢欲动,议论之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