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老家伙聪明的很。
一副自言自语的架势,让人反驳都不好反驳。
闷着一口气,陈镒看了于谦一眼,到底是声音转缓了下来,道。
“即便如此,杨信所做也不妥当,他身为宣府副总兵,并非兵部所属,此事亦非军务,并不在两边总督的权责之内。”
“遇到这等事情,杨信要么请示总兵官陶瑾,要么移交协理军务大臣耿九畴,岂可因于少保一言,而不知会朝廷?”
兵部掌武官选授,但是,就和吏部一样,兵部只负责选授考核,却并非是这些武官的上级衙门。
杨信身为宣府副总兵,他的上级应该是宣府总兵官陶瑾,而他们二人,又分属于五军都督府所辖。
所以,陈镒说的没错,从规制上而言,在这件事情上,于谦所说的话,只能是作为参考,而不是命令。
即便当时于谦有两边总督的差遣在身,他能够下令的,也只有军务层面的事情,而不能阻拦杨信将这种非军务层面的事情上奏朝廷。
不过,话说到这,其实,陈镒的态度已经平复下来了。
事实上,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杨信欺瞒朝廷。
作为边镇大将,这是极犯忌讳的事情。
今日杨信可以对朝廷虚瞒于谦被谋刺之事,那么明日,他或许就敢拦下紧急军报,更有甚者,伪造战功这等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在边境发生过。
所以,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必须要严惩。
但是反过来,既然杨信知会了于谦,并曾经让他转呈奏疏,便说明他没有欺瞒朝廷的意思。
只要能够确定这一点,其他的都没有必要过多的计较。
如今陈镒这么说,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
毕竟,陈镒也不是老古板,他心里清楚,规制是规制,实际是实际。
虽然理论上来说,兵部对于他这个宣府副总兵并没有直接的管辖权,但是,毕竟杨信面对的,是朝中位高权重,又深得天子信重的的少保于谦。
而且那个时候,不出意外的话,任礼已经将于谦暗查军屯的事情透露给了杨信。
从如今得到的消息来看,当时的杨信,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总之,他和杨家在京城的策略保持了一致,也即全力配合朝廷,换得宽免。
这种当口下,杨信自然更不可能得罪于谦。
何况,陈镒所说的两条路,前者,宣府总兵官是陶瑾,和英国公府过从甚密,若是告诉了他,前脚说出去,后脚英国公府必然就得了消息。
至于后者,这件事情要上报,最优选肯定是密奏天子,但是杨信没有直奏之权,也没有密奏的渠道,而于谦恰好是天子最信任的大臣,又是当事人,让他回京之后顺便禀报,是最好的选择。
相反的,通报耿九畴虽然合乎规制,但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杨信和耿九畴关系不深,拿捏不准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若是没得选择,自然一切不论,可有于谦这么个更优选摆着,杨信自然不会去找耿九畴。
这中间的缘由,不必太花心思便能想得明白,所以,违背规制是违背规制,实际情况也要考虑。
这个时候,只要杨洪替杨信认个错,说自己考虑不周,这事就过去了,陈镒也不过是想面子上过得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