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作为太子府詹事,保证大典的如期进行,本就是俞士悦的职责,倒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俞士悦这话说的隐晦,但是,意思却不难理解,这件事情既然难以掩盖,那么,就更不能影响出阁仪典,不然的话,朝野上下的舆论,只怕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风向。
这显然不是天子想要的回答,略一沉吟,天子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于谦。
相对于俞士悦,这位于少保明显更加直接,开口第一句,便石破天惊,道。
“陛下,这是有人蓄意陷害!”
这话说出来,殿中一片寂静。
一旁的俞士悦心中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
他这个老朋友的性子啊……真的是秉性刚直,谁也不怕……
“陷害?”
这两个字声音落下,上首天子的目光也变得有些灼灼,轻轻的重复了一遍,只见他老人家紧紧盯着于谦,问道。
“谁,在陷害谁?”
偌大的宫殿当中,这一句问话回荡不止。
窗外,雨声不停,雷声轰隆。
于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俞士悦复杂的眼神当中,拱手开口道。
“陛下!有人在……蓄意陷害陛下!”
得……
此时此刻,俞次辅很想扶额表示无奈,我的于少保诶,这话你是真敢说啊!
怨念的看了一眼于谦,早知道这样,他今天就不抄近道,从东华门出宫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时间点,要是不走东华门……
呃,还不如走东华门呢!
窗户纸既然已经挑破了,也就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
于谦再度拱手,神色冷峻,道。
“方才俞次辅说,此人是冲着太子出阁仪典而来,但是,臣却以为不然。”
“太子殿下出阁,举朝瞩目,若要阻拦,并非易事,奉天门外香亭虽十分重要,但终究不过一器物而已,即便击毁,礼部亦有备用之物可以使用,所以说,梃击香亭,并不能对太子出阁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细究其目的,无非有二,其一,对太子殿下出阁不满,但却无力阻拦,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泄愤,其二,则是想要借此举动,引发朝野上下物议,让朝野上下觉得,有人在阻拦太子出阁,但是,有不愿真的阻拦太子出阁!”
这话说的有些拗口,但是,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
这两种可能,如果是前者,那么,这次事件就不过是一小撮人的泄愤之举而已,不值一提。
可问题就在于,太子出阁,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对于文臣来说,国本邸定,社稷奠安,是莫大之喜,对于武勋来说,太子出阁,意味着幼军重设,勋爵子弟重新有了一条快速上升的通道,亦是莫大的好事。
如果说,唯一有不愿太子出阁的,那么就是……
“好大的胆子,竟是,算计到朕的头上了!”
御座之上,天子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口气虽轻,但是,殿中的气压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于谦说的是两种可能,但是其实,还有第三种,他没有说,那就是……
真的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太子出阁的仪典拖延下去。
而这,其实就是于谦所说的第二种可能中,指使此事之人,想要让朝野上下以为的‘真相’。
所以说,干嘛要说的这么透呢?
俞次辅叹了口气,道。
“陛下,惟今之计,还是要尽快控制影响,令太子出阁仪典如期进行,如此,一切fēng • bō自平。”
于谦能够看的到的,俞士悦自然也能看得到。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除了因为谨慎之外,还有就是,说与不说,其实结果都一样。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只要出了事,接下来要做的,必定是维持仪典如期举行。
不然的话,就算此事不是天子指使,也是了!
毕竟,在许多人看来,满朝上下,如果说有不想让太子出阁的,那么,就必定是天子了。
事实上,对于这一点,俞士悦心里也有些打鼓。
也就是于谦,坚定不移的直接将这种可能,给排除在外。
所以,他才说这是‘蓄意陷害’!
说白了,这次梃击香亭,针对的不是太子,而是天子!指使此事的幕后黑手,真正想要败坏的,是天子的名声!
“fēng • bō自平?”
听到俞士悦苦口婆心的劝说,朱祁钰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而是望向了于谦,问道。
“于先生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