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配合他们行事?”
朱鉴叹了口气,神色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你需知道,此事他们毕竟是得了太上皇的点头的,既然如此,便是旨意,为人臣者,岂可不遵上意?”
“如若太上皇的旨意,你我同样不遵,那和此辈有何区别?”
看着朱鉴谆谆教诲的样子,徐有贞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道。
“明公,恕学生愚钝,我等明知此辈并非真忠真义,但却又不能不遵圣意,那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忠呢?”
见此状况,朱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沉静下来,望着徐有贞,道。
“元玉,你要记住,勋贵驱利,不秉义,忠孝二字,在圣贤书中,在吾辈读书人中!”
“如今,太上皇居南宫,以老夫的身份,并不适合常去觐见,这才使得张輗等人在太上皇面前巧言令色,但是你却不同!”
话至此处,徐有贞似乎隐隐明白了过来,道。
“因为学生在东宫任职?”
“不错!”
朱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捋了捋胡须,道。
“虽然当初,你是得了陈尚书的举荐,才得以进入东宫,但是,终归是如今东宫中,屈指可数的,真正为太上皇和太子殿下着想的大臣。”
“太子殿下乃是朝廷未来之期望,如今张輗等人讨得太上皇欢心,视之为心腹,为大局计,你我不好过分与之相斗,但是,太子殿下尚且年幼,若被彼辈蛊惑,则未来社稷危矣!”
于是,徐有贞恍然大悟。
这个老东西,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打的这個主意。
说什么忠孝仁义的,到最后,还不是争权夺利。
和勋贵们有世袭铁券,不犯大罪天子不能轻动不同,文臣里头,除非是像于谦这样身负大功,或是胡濙这样,对天家有恩的特殊人物,其他的大臣,即便是做到了七卿的位置,很大程度上,也要看天子的脸色。
身为天子,手握皇权,想要对付一个大臣,简直太容易了。
这还是如今的这位天子,不屑于用什么罗织罪名的下作手段,行的都是堂堂正正之事。
然而即便如此,凡是敢公开表示站队太上皇的文臣,从机变过人的杨善,到享誉士林的大儒薛瑄,再到风宪科道萧维祯,乃至是曾经在大同城外哭的痛哭流涕的李贤,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严重些的,性命不保,轻些的丢官去职,最好的结果,也是被调离京城。
朝廷之上,政局当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斗争残酷无比,稍有不慎便会踏入深渊。
想要对付一个大臣,天子甚至都不需要刻意针对,只需要稍稍纵容和他有仇怨的人,自然便可以让他在政治斗争中落败,这种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也是黯然离场,等待机会再徐图后计。
所以,说到底,朱鉴并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敢做!
朱仪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众臣面前,表示自己对太上皇的亲近,除了因为他胆子大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府中哪怕爵位迟迟没有拿回,可仍有一桩和英国公府联姻的婚事。
尤其是,这桩婚事由圣母钦赐,几乎不存在悔婚的余地,所以,哪怕成国公府在落魄,也有一座公府做亲家,自然可以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