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一晃而过,早朝上。
老大人们按着往常的惯例,一个个的上前奏事,但是,大多都是些乏味可陈的小事。
这才是早朝寻常的样子,一帮大臣在底下听着工部呈上王府的施工图纸,心中倒数三声,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到了户部哭穷的声音。
两位尚书大臣,从材料到仪制,从人手到工期,一样样的扯皮,着实是听的人有些无聊。
这种过程,次次早朝上都会上演,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刚开始大伙还觉得乐呵,但是后来听得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抬头望了望天色,一帮大臣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六部都察院,吏部,户部,兵部都已经奏事结束了,礼部最近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清闲的很,看大宗伯昏昏欲睡的样子,就知道他老人家比他们还盼着下朝。
都察院那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整饬军屯上,已经很久没有在朝堂上闹过事了,这回大致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至于刑部,老尚书金濂现在还在宁夏未归,就一个侍郎守在部里,在朝堂上也向来没什么存在感。
不出意外的话,工部奏事结束,早朝也就差不多了。
争吵了半天,工部和户部也没拿出个完整的章程来,不过老大人们也习惯了,朝事嘛,大家各有立场,建个王府什么的,也不着急。
眼瞧着两位尚书大人气哼哼的甩开大袖,各自回到位置上,老大人们精神一振,终于迎来了早饭的曙光。
然后……
“陛下,臣有本奏!”
众臣循声望去,却见刑部侍郎周瑄稳步上前,拱手开口。
刑部,最近有什么大案吗?
老大人们皱起了眉头,不对啊,刑部最近的大案,应该就是宁远侯任礼侵田案,但是,这件案子,刑部的尚书老大人,不是还在宁夏查案吗?
这个时候,周瑄出来做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周围大臣的目光,周瑄手中捧出一份奏疏,递到内侍的手中,转呈到御案上,道。
“启禀陛下,刑部承陛下旨意,会同都察院,大理寺,锦衣卫,审理宁远侯任礼一案,如今已有结果,请陛下御览。”
什么?
真的是这桩案子?
底下大臣顿时掀起一阵波澜,出现了低低的议论声。
他们倒是想到了,这个时候刑部出面,是为了此事,但是,这么大的案子,怎么也得等到尚书金濂回京再审理吧。
何况,就算是要审,这毕竟涉及到一位侯爵,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目光投向一旁的大理寺卿杜宁和左都御史陈镒,却见二人都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显然,周瑄上奏之前,是跟他们商议过了。
片刻之后,天子看完了刑部呈上的奏疏,面沉似水,一摆手,示意内侍展开奏疏,读道。
“臣刑部侍郎周瑄谨奏……”
“宁远侯任礼,犯大罪有三。”
“其一,侵吞军田,买卖私垦田,经查,在宁远侯府名下之边境田土,共计五百六十八顷,其中有四百三十二顷,为隐匿军田所得,除此之外,任礼在甘肃总兵任上,欺压边境百姓,强买强卖,纵容部下胡作非为,桩桩件件,皆有详细证据附后。”
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刑部列出来的第一条罪证,竟然是关于军屯的,五百余顷,相对于一些老牌世家,并不算多。
但是,这却让一众大臣,尤其是在场的诸多武臣,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金濂在边境逗留了这么久,究竟是在做什么?
如果说仅仅是清查任礼的话,似乎,应该是要不了这么久的吧……
难道说,他在边境,还有其他的差事?
一众大臣心中疑惑,但是也只能继续往下听。
“其二,杀良冒功,胆大包天,私自截杀贡使。正统八年,赤斤蒙古卫前都督且旺失加,遣派使节进京,请求朝廷准予赤斤蒙古卫移居肃州,并奏任礼侵占军田罪证,至宁夏境内后,遭任礼率部下何浩等人截杀,使团一百四十二人,无一生还。”
“事后,任礼谎称有虏贼入侵,率兵剿灭,获朝廷封赏无数,犯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