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
忽然间,任寿仿佛想起了什么,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般,跳起来喊道。
“昨日,成国公明明遣人前来传信,说求了陛下,允准我为父亲收敛尸骨,好生安葬。”
“而且,陛下明明宽恩了我祖母和母亲,怎么可能会现在就将我等捕入诏狱,这么重的枷锁,你们分明是想要我祖母和母亲的命!”
“你……你们……你们这是在阳奉阴违,欺君犯上!”
闻听此言,毕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手下的第一大将,动怒了。
“任公子,话可不能乱说,锦衣卫乃天子亲军,难道说,还不如你一个罪人,更清楚圣意如何吗?”
“我看你是眼瞧着自救无望,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落下,几个锦衣卫小校,顿时凶神恶煞的扑了上去。
眼瞧着这帮锦衣卫硬生生的要将枷锁套在任家老夫人的身上,任寿死命的挣扎着,但是,却无济于事,任寿平时就耽于享乐,不喜武艺,此刻更不可能扛得住素有训练的锦衣卫。
哪怕他拼尽了全力,可依然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毕旺站在一旁,也并不急着让人将任寿绑缚起来,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被按在地上拼命挣扎的绝望样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喝。
“住手!”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伴着清脆的角铃声,一辆古朴宽大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在不远处停下。
毕旺转过头望去,看到这道队伍的规模和那辆标志性的马车,顿时眯起了眼睛,脸色一变。
不过,与之相对的,则是被按在地上的任寿,看着这辆马车停下,顿时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在下人的搀扶下,朱仪穿着一身麒麟服,下了马车,一抬眼,便看到了原本应该挂着“御赐宁远侯府”牌匾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
一时之间,他的神色颇有几分复杂,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也只是片刻,他就收拾好了心绪,拧眉望着眼前的乱象,带着几个随从,来到迎上来的毕旺面前,开口问道。
“毕同知,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过成国公!”
锦衣卫虽是天子亲军,但是,毕竟也算是武臣的行列,而且,和勋贵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旺虽然知道朱仪是在明知故问,可还是不得不迎上前来,先是恭敬行礼,随后方直起身子,开口道。
“国公爷,下官奉圣上旨意,褫夺宁远侯府爵位,收回世券,一应家产,尽数抄没。”
闻听此言,朱仪没有说话,而是越过毕旺,来到宁远侯府门前,目光被踢倒套上枷锁缩在石狮子旁的任弘,被按在地上挣扎不已的任寿,还有被强迫套上枷锁的任家老夫人,冷声道。
“毕同知,我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锦衣卫抄家,需要shā • rén了吗?”
毕旺脸上的笑意一僵,意识到来者不善,于是,也收敛了笑意,开口道。
“国公爷说笑了,这些人都是钦犯,陛下有旨,任府上下人等,流放铁岭卫戍边,下官岂敢要他们的命。”
“那这是怎么回事?”
朱仪沉着脸色,指了指眼前的乱局,口气冷硬。
毕旺扫了一眼,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道。
“钦犯拘捕,兄弟们动些手段,一时下手有些重,也是有的,国公爷放心,兄弟们手上有准头,死不了人!”
“倒是国公爷,这破家之日,现场混乱,若是冲撞了您,就不好了。”
“您身份尊贵,若无要事,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这话隐隐透着威胁之意,让朱仪不由眯起了眼睛,厌恶的看了毕旺一眼,似乎是不想再跟他多说半句话,右手伸进袖中,同样拿出一份黄绢,道。
“圣母懿旨,宁远侯任礼虽罪在不赦,但是念其于国有功,准予子孙收敛尸骨,入土下葬后,再流放戍边。”
“其母刘氏,其妻周氏,年岁已高,若无奉养难有善终,此非圣意所欲,特允其二人带走嫁妆私产,田宅一座,以安奉养。”
将手中懿旨展开放在毕旺的面前,朱仪继续道。
“毕同知,圣母懿旨中说的很清楚了,待任府子孙替任礼收敛尸骨,下葬之后,再流放戍边,在操持完任府的丧事之前,抄家恐怕不妥,宁远侯府的牌匾你既然已经摘了,抄家抓人之事,还是改日吧。”
懿旨并不是下给锦衣卫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下给任府的,所以,自然不会交给毕旺。
他远远的瞧了一眼,眉头一皱,似乎有些踌躇,但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
“国公爷,还是莫要为难下官了。”
“陛下圣旨中说的清楚明白,任府抄没家产,亲族流放,下官是在执行公务,还望国公爷,行个方便!”
“放肆!”
朱仪顿时面沉如水,开口喝道。
“尔等要抗旨吗?”
然而,毕旺这么多年在锦衣卫,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这几句话,还吓不倒他。
轻轻摇了摇头,毕旺冷冷的道。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奉的是陛下圣旨,如今,下官并未接到新的圣旨,自然只能照手中圣旨办事。”
“国公爷还请让开!莫要……妨碍公务!”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场中顿时泛起一丝肃杀之气,气氛变得无比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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