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藩王下葬,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就可以的,和天子的陵墓一样,藩王的陵墓因其规制庞大,建造复杂。
所以,基本上很早就开始建造了,老岷王的陵墓,建在武冈。
要不是出了襄王这档子事,其实早就应该下葬了。
当然,朱徽煣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他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
“叔祖是要为音埑行世子册封之礼?”
听了朱徽煣的话,天子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在寻常百姓的眼中,藩王的长子,就是王府的世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么说倒也不算错,但是,并不准确。
所谓某王世子,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由朝廷承认的一个爵位,其地位甚至还要高于郡王。
成为王世子,除了最重要的血缘顺序还,和郡王一样,还要经过朝廷的册封,才算是合法。
按照正常的流程,朱徽煣继任了岷王之位,那么,他的长子朱音埑,自然也就该被册封为王世子。
但是,岷王府的情况特殊,天子特恩,命朱音埑先承袭了镇南王的爵位,如此一来,王世子的册封,自然就耽搁了。
当然,继承顺序摆在那,只要朱音埑活着,这个王世子位早晚是他的,所以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相反的,有了镇南王的爵位,就有了自己的封地和岁禄,会过的更自在些。
但是,这中间有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朱音埑没有王世子的名头,那么,由他来管理岷藩,替行祭祀之礼,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朱祁钰才会这么问。
不过显然,他的理解并没有错,话音落下,朱徽煣便起身,跪倒在地,道。
“请陛下恩准!”
于是,天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道。
“这是否有些太快了?刚刚行完郡王册封礼,现如今再准备世子册封礼,礼部能准备的过来吗?”
说着话,天子望向了一旁无聊的数地毯的礼部尚书胡濙。
不错,这殿中除了天子和岷王之外,还有一个人。
胡老大人在旁边坐了好久了。
事实上,打从岷王进宫之前,他就被召进宫了。
不然的话,城外发生这样的事情,理应是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去处理才是。
但是被召进了宫,自然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着。
这位大宗伯坐在旁边,从头到尾听完了天子和岷王的对话,心中却感觉有些累。
陛下啊,这又没外人,咱干干脆脆的不好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整这出干啥……
以他的眼光,又岂能看不出来,这殿中的两位暗中的隐隐交锋呢?
陛下指着岷王留在京中,安稳的继续处理宗藩之事,虽然这段日子,有些事情一直在保密,可不免还是会有些风声传出去。
这位岷王爷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察觉,所以他心中矛盾是很正常的事。
奏请将朱音埑册封为王世子,让他代替朱徽煣坐镇岷藩,这个举动看似只是走个流程,但是实则是在表明态度。
简单的说,若是朱徽煣这个岷王,短时间内还打算回到岷藩,那么,自然就用不着有人来替他坐镇。
既然这个时候奏请,那么就只能说明,朱徽煣是打算长久的留在京师当中,为天子效力了。
朝局之上,很多时候,看似无用的举动,但是实则,背后代表的含义,才是最紧要的。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糟,但是,该配合的还是要配合的,闻听天子垂问,胡濙立刻上前,恭敬道。
“请陛下放心,册封世子之仪,礼部早有定制,并不费什么事,陛下旨意若下,礼部即刻便可以准备办理。”
于是,皆大欢喜。
天子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道。
“既是如此,朕准了便是。”
“怀恩,命内阁拟旨,命礼部准备册仪,册封岷王庶长子音埑为岷府世子,以继岷藩,代岷王朱徽煣坐镇岷府,主持岷藩上下事务,命岷王朱徽煣为宗人府大宗正,统掌宗务。”
“遵旨!”
怀恩领旨匆匆而去。
朱徽煣则是叩了个头,道。
“臣谢陛下恩典!”
“叔祖快请起来,此后宗藩之事,还需叔祖多多费心啊!”
天子虚手一抬,命人将朱徽煣扶了起来,同样诚恳道。
朱徽煣被内侍扶着站了起来,闻听此言,又是拱手一礼,道。
“陛下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
“如此便好……”
天子笑了笑,旋即便敛容,道。
“说起来,近日礼部给朕上了份奏疏,对于宗藩一事,有颇多新的想法,朕看过之后,觉得颇受启发,但是,此事终归干系重大,叔祖德高望重,如今又执掌宗人府,所以,朕想听听叔祖的看法如何?”
说着话,天子从案头取出一份奏疏,命内侍递了下去。
朱徽煣倒是没有太多意外,接过奏疏便看了起来。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他隐隐约约也听到了风声,说起来,大约也便是在钦天监传出预测地龙翻身的消息之后,陛下便频繁的召见各部的大臣。
其他几个部院也就算了,工部掌营建,户部掌钱粮,兵部调动官军,为了应对灾情,需要做诸多准备。
可是这礼部,按理来说,应该没他们什么事。
但是,古怪的是,礼部的这位大宗伯,几乎也是天天被召见,作为和礼部打交道最多的宗人府,朱徽煣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暗中派人打探过后,发现胡濙每次被召进宫中之后,回到礼部,都会翻阅很多过往关于宗藩的各种条理,圣旨,文书。
因此,对于如今的这个场面,朱徽煣不能说是早有预料,但也算是心中有数。
可是,即便如此,当真的看到手里的这份奏疏的时候,他的眼皮还是忍不住狠狠的跳了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