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杨俊还能听得懂,但是这最后一句话,却将杨俊彻底给搞湖涂了。
踌躇片刻,他开口问道。
“既然孛都是最受也先信任的,那你还……”
那你还敢去扇动他背叛也先,这不是妥妥的送死吗?”
看着杨俊话说了半句的表情,杨杰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他道。
“瓦剌和鞑靼不同,脱脱不花此人志大才疏,底下有野心的人很多,当然,这或许和也先的存在有关,但是无论如何,想要在鞑靼挑拨内乱,并不困难。”
“但是,瓦剌不同,也先此人,残忍狠毒,狡猾不已,他对于瓦剌各部的控制力非常强,所以,即便是有人对他不满,存有野心,也绝不敢被人发现,否则,迎来的必然是灭顶之灾。”
“所以,除非是在瓦剌位居高位之人,否则,不可能知道,到底谁是那个可以扇动的人……”
这话越说,杨俊越觉得湖涂。
既然不知道谁是那个可以扇动的人,那杨杰怎么就敢,贸贸然的到土尔扈特部去呢?
显然,杨杰也看出了他这个疑问,于是,停了片刻,杨杰解释道。
“二哥,你还是没明白,孛都想不想反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所有的瓦剌贵族当中,一旦反叛,最有可能成功的那一个。”
“许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孛都如果想反,那自然好,如果他不想反,那也无妨,逼他反便是!”
说此话时,杨杰的脸上,罕见的闪过一丝霸气。
遥望着瓦剌的方向,杨杰目光透过夜幕,不知落向了何处。
片刻之后,他重新望着杨俊,声音澹然,道。
“二哥,其实从我踏进土尔扈特部的时候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无论孛都如何挣扎,这场棋局,他都注定只是棋子,成不了棋手!”
杨俊愣了愣,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在杨杰的眼中,看到这种充满自信的光芒。
草原一行,他的这个弟弟,好像确实是不一样了……
但是,也只是短短的片刻,杨杰身上的自信和霸气,就收敛了起来,恢复了平时的温弱样子,笑着道。
“二哥不是问,为何我不相信孛都,而相信也先会放我们走吗?”
“其实很简单,当初,孛都为了证明自己对也先忠心不二,将我交给了也先。”
“原本,也先要杀了我,但是,我告诉他,我可以为他骗来一道圣旨,有了这道圣旨,他便可以要挟大明,获取更多的好处,所以,他才愿意把我留下。”
“但是,这并不在孛都的意料之内。”
“也先想要圣旨,是仅仅想要圣旨而已,他为人狡诈,但是,同时也很谨慎,对于他来说,杀不杀我其实不重要。”
“相反的,在父亲率军到达宣府之后,他就必须要考虑一点,那就是,杀了我,父亲会不会一怒之下,不顾朝廷之命,起兵攻打瓦剌。”
所以说,所谓威慑,便是如此!
杨王之名,声震边境,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对于大明来说,固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开战,但是,对于瓦剌来说,又岂非一样?
如今鞑靼虽然内乱,但是,仍有部落在和瓦剌开战当中,一旦这个时候杨洪率军攻打瓦剌,那么,也先必然陷入两方交战的困境当中。
此前的紫荆关一役,瓦剌本就损失惨重,一旦再双线作战,压力必然剧增。
因此,也先虽然想杀了杨杰,但是,却也要考量这其中的风险。
闻听此言,杨俊的脸色也有些复杂,道。
“此皆陛下天恩,小杰,此前大哥来时,曾对我说过,此次调动京营,是陛下一力坚持,中旨直发,甚至不曾经过朝议,若非如此,父亲不可能如此顺利的重披战甲。”
“是啊,天恩浩荡,万死难辞啊……”
杨杰叹了口气,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远处的瓦剌方向,道。
“所以,我这一趟,岂能白来?”
“二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孛都的日子,怕是不怎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