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舒公公在后宫,就忙着这桩事了,现如今,书籍器物随侍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殿阁也修缮的差不多了,就差几位阁老前去讲读,这大本堂便算是立起来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更是脸色一变。
人的名树的影,他们早就知道,舒良回了后宫,并不代表这位大珰就失了势,相反的,这不过是天子在保护舒良,让他去避避风头而已,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位舒公公回了后宫,却折腾出来了一个大本堂。
如此看来的话,天子此心的确已决,否则,不会交给舒良来做,可是,就像他们刚刚所想的那样,现如今宫中的皇子皇女,无论是数量还是年龄,都没有到必须要重设大本堂的地步。
天子这个时候选择这么做,必然是有其他的缘由的。
而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缘由,和东宫脱不开关系!
首先是这位置上,大本堂在东宫之侧,相互毗邻,那么很有可能,过上几年,大本堂就会挪到东宫里头,毕竟,洪武之时,有那么一段时间,大本堂是太子和诸皇子共同学习的地方,虽然很快太子就单独移了出来,可毕竟有这个先例。
还有就是阁臣入大本堂讲读,这明显也是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举动,结合此前天子的种种举动,重设大本堂,很有可能是要将所有的皇子都归拢到一起,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在模糊诸皇子之间的尊卑上下。
虽然说,如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如果真的立起来了,那么过上几年,皇嫡子到了读书的年纪,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同样到大本堂去……
毋庸置疑的是,这道旨意呈现出来的信号,对于东宫来说,是十分不利的,因此,在怀恩说出大本堂的位置之后,王翺和张敏二人,就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到了俞士悦的身上。
俞士悦见此状况,心中也是叹了口气,往常时候,怀恩从来都是传了旨意便走,但是今日却停留解释了这么多,只怕也有要看看他态度的用意。
这未尝就不是天子的另一重试探……
而面对这种试探,作为太子府詹事的俞士悦,也只能拱了拱手,道。
“臣遵旨。”
于是,怀恩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待怀恩的身影消失,一旁的王翺脸上露出一丝嘲弄,道。
“大本堂既设,此后你我的肩上,又多了一桩差事,不过,次辅大人想必是不甚在意的,毕竟,东宫的讲读,就是次辅大人一直安排的,将大本堂的差事也揽下来,不过顺手的事,不是吗?”
言辞当中,暗暗讥讽俞士悦没有担当,不敢为东宫争取利益。
面对这样的嘴脸,俞士悦却并不想多说什么,冷冷的看了王翺一眼,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公房。
他又不傻,既然知道了皇帝的用意,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皇帝需要一个持正的大臣,但是,不需要一个处处和他作对的大臣,像是大本堂这样的事,虽然长期来看不利于东宫,但是短时间内,并不会对朝局有所危害,在这样的事情上和皇帝顶着,只会被皇帝当做是小题大做。
怀恩亲来传旨,为的就是要看看,俞士悦会不会像于谦一样,因为所谓的原则,在不必要的小事上跟皇帝对着干,若是俞士悦真的反对此事,才是让王翺等人看笑话。
说到底,有了于谦这么个前车之鉴,想要再得到那般恩重,属实是并不容易。
而且更重要的是,持正归持正,有些事情,不是简简单单的持正两个字,就可以解决的……
回到公房当中,俞士悦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朝局,越来越变幻莫测了呀!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便是六月中,朝堂之上依旧暗流涌动,但表面上却沉静的一如往常。
和许多人预料的有些差别的是,天子要重开大本堂的旨意下达之后,虽然在朝堂上掀起了一阵波澜,但是,也仅仅只有几个御史上奏觉得为时过早,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fēng • bō。
甚至于,都没有人提到东宫一个字,整个朝堂上下,都好似失声了一般,对于其中的政治意义完全视而不见。
朝堂之上平静的很,但是朝中的诸多大臣,却皆是颇不平静,不为别的,只因今日,举朝瞩目的大理寺奉旨勘审于谦一案,就要正式开堂审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