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成国公府一脉先辈,战功卓著,于社稷有大功,若因一战之败,彻底削去爵位,未免令勋戚对朕有所怨言。”
“何况,朝堂之上,文强武弱不是长久之计,这三座世袭公府,是勋戚仅存的基石,更是一种象征,轻易动摇不得。”
“胡濙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更希望过几年之后,局势稳定下来,寻个机会,譬如东宫出阁之类的大事,顺势帮朱仪讨回这个爵位。”
“既名正言顺,又波澜不兴,更能安安稳稳的在朝堂上生存下去。”
“可如今,这个打算被李贤给破坏了个干干净净,他岂会不生气?”
朱祁钰说的,就是胡濙之前做过的。
前世的时候,成国公府出事,一向疼爱女儿的胡濙,却坐视不理,任由朱仪四处奔走而不发一言。
朝中上下,甚至都有些人觉得,他有些绝情了。
但是后来,等到朱仪无计可施,只能在府中闭门谢客的时候,胡濙却趁着更易东宫的机会,替成国公府讨回了爵位。
不仅如此,这老头还鸡贼的上本,说东宫新立,当大赦天下,但是若是直接恢复爵位,又显得朝廷对于战败之将毫无处置。
所以建议恢复成国公府的爵位,但是俸禄减半。
当时朱祁钰沉浸在成功换了新太子的喜悦当中,没怎么多想就批了。
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这个老头的谋算有多可怕。
他能按捺的住,不在不适合的时机出手,出手之后,又能巧妙的替成国公府规避掉所有的风险。
要知道,即便没有换太子的事情,那么过几年,太子出阁读书,按例也是要大赦天下的。
这个时候,趁势复爵,要比大战刚刚结束就提起复爵之事,从成功概率上来说要大得多。
而且如此一来,因为有大赦天下这个名头在,也不会被人认为,是成国公府太出挑的投靠新天子。
经此一事,成国公府虽然在勋戚当中的势力削弱了不少,但是无论是南宫复辟,还是其他的fēng • bō,都没有牵连到成国公府。
这个老头,看待局势,规避风险的能力,在如今的朝堂上,可谓第一!
当然,这一世,有李贤这么个愣头青“好心好意”的为成国公府说话,胡濙的盘算怕是要付诸流水了。
成敬明白过来,但是眉头依旧没有展开,而是开口问道。
“大宗伯的用意,内臣能明白,但是皇爷您也说了,丰国公这么一掺和,大宗伯必会意识到,成国公府已经入了皇爷您的眼,既然如此,他便该知晓,复爵之事,已难阻挡。”
“那他为何还要对丰国公如此态度,难道不应该趁势和丰国公打好关系吗?”
谋算是谋算,但是实际是实际。
成敬这些日子处理了这么多的政务,接触了这么多的朝廷大佬,自然清楚,对于他们来说,情绪是情绪,利益是利益。
他们绝不会因为情绪,而干扰到自己的判断,做出影响自己利益的行动来。
既然成国公府已经不可避免的,要成为天子手中的棋子。
那么这个时候,自然更应该和丰国公,这个天子跟前炙手可热的勋戚打好关系。
怎么还会如此不客气的撵人呢?
“难不成,大宗伯这是在通过丰国公,向皇爷表示不满?”
成敬带着几分犹豫,开口问道。
很显然,他并不觉得,胡濙会是这么一个不智的人。
“这才是他的聪明之处!”
朱祁钰踏出殿门,望着远处的夜色,轻声开口道。
“成敬,朕来问你,若是你的手下,有两个能力,出身,势力都相似的部下,你是希望他们和如一家,亲密无间,还是希望他们相互不满,争相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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