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殿中顿时掀起一阵低低的议论之声。
使团被抓一案,在京中已经发酵了不少日子了,也有不少御史言官上本弹劾锦衣卫,但是都被天子挡了回来。
老大人们本以为,这案子怎么也要拖上几个月,却不曾想,今天竟闹出了这么一桩事情。
但是这还没完,将手中的诉状递给从御阶上下来的内侍。
那名登闻鼓的值守御史继续道。
“禀陛下,除主诉之人英国公张懋及其叔父张輗共同击鼓之外,随同而来者,有宁远侯任礼,泰宁侯陈桓,宁阳伯陈懋等六位侯爵,九位伯爵,共计十七位勋臣,此刻正在殿外,请求陛下召见。”
朱祁钰翻着手里的诉状,看着上头的联名,心头不由感到一阵心惊。
虽然说这个消息,他昨日就已经从朱仪处得知了,但是真正等到这诉状送到他手里的时候。
他才更加能够感受到,两座公爵府邸,在勋贵当中的号召力究竟有多强。
要知道,大明如今有爵位的府邸,拢共不超过五十家,如果扣去在各地镇守,领兵在外的勋臣,实际上在京城当中的勋臣,也就是四十家左右。
但是这一次,英国公府为了救张軏,一次性就鼓动了十七家,接近京城勋贵之家的一半。
虽然说,这里头有一部分是看着成国公府的面子,但是昨天朱仪也同样说了,时间太紧,不可能说动太多家。
所以实际上,这次成国公府这边,只出了两个侯爵,一个伯爵,大多数的人,还是英国公府鼓动的。
英国公府把持五军都督府多年,不知道帮忙安插了多少勋贵子弟,如今倾力而为之下,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天子还没说话,但是底下的大臣却一下子就炸了锅。
左都御史陈镒率先出列,道。
“陛下,使团一案尚在审理之中,并未定案,英国公聚集宫外,击鼓鸣冤,鼓噪生事,实乃藐视朝廷,诸侯,伯附其骥尾,同在宫外示威,亦当同罪。”
“莫说案件正在审讯,便是已然定案,也当呈递奏本,无果之下再击登闻鼓,何况纵然是为鸣冤,一人前来即可,纠结十七位勋臣,其意非逼迫朝廷乎?此等放肆之举,断不可纵容。”
“臣请陛下依越级上诉之制,先将主诉人廷杖五十,随附者杖责三十,再论其他。”
紧接着,刑部尚书金濂也道。
“陛下,总宪大人所言有理,刑案之事,朝廷自有处置流程,若人人皆在案件未决之时,便鼓噪生事,裹挟舆论,则刑狱官员必战战兢兢,无可断案,故臣以为,此风断不可长。”
有些事情,做一次可以打个措手不及,但是第二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经历了上一次镇南王一案,老大人们对于登闻鼓事件,早已经加了提防。
再加上,这次又是一大帮勋戚聚集宫外,在没结案的情况下闹事。
老大人们不趁机弹劾一番,都对不起自己。
因此,这帮大臣甚至就连弹劾锦衣卫都顾不上了,一个个的都跳出来,附和陈镒和金濂,要求先给敲登闻鼓的勋贵们一顿杀威棒。
这个局面,恐怕是张輗等人也没有想到的。
不过所幸,虽然张輗等人在宫外敲登闻鼓,但是殿中还是有他的人的。
见殿中的情势不对,早得了吩咐的都督同知朱谦立刻出列道。
“陛下,臣以为英国公等人聚集宫外,必然是有冤情要陈,何况大庭广众之下,登闻鼓响,必然会引起朝野关注,耽搁越久,恐怕外间议论越多,臣以为,还是先将英国公等人宣入殿中,再行计议不迟。”
话音落下,不少五军都督府的官员,也站了出来表示附议。
两边正争执着,上首的天子终于开口,道。
“诸公,侯,伯,乃社稷勋臣,不会无故聚集,虽行为鲁莽,但想来情有可原,准朱谦之言,先将诸人召入殿中,陈明情况之后,再议诸人擅自击鼓聚集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