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04:03。
“尸体一共有十二具,一楼三具,二楼两具,分布在各个办公室里,剩下的集中在三楼实验室,身份信息我们正在核对。”
田曦靠着墙听张久盛汇报细节,同时尽力遏制住打呵欠的欲望,憋得眼泪都在眼眶里一转一转。
“发现尸体的人是你?”田曦望向瑟缩在角落里的保安老王。
“是……是的。”老王小幅度地点点头,他看起来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满身都是汗,脸色也苍白得如同蜡纸。
田曦和颜悦色,“放松点别紧张,我就简单问几个问题,今天地质所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老王语速十分缓慢,“异常……倒也谈不上,前几天郊外不是掉下来个陨石么,昨天陨石被送到地质所,确实热闹了一阵,还有几个记者来采访,不过到晚上人就少了。”
“实验室里没找到陨石。”张久盛补充道,“可能凶手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但地质楼没有太严格的安保措施,偷个陨石用不着费这么大劲,杀这么多人有什么意义?缺乏动机。”田曦摇了摇头,转而又问,“保安晚上不清楼?这么多人留在地质所没离开,你们也没发现?”
老王摸着后颈,有些僵硬地回忆,“有项目的时候经常有人留下来加班,通宵的也不少见,最后离开的人自己会负责锁门,所以我们一般不会去留意这些。而且科学院一共三个大门,只要有工作证都可以随意进出,也不可能去核对每个人的上下班时间。”
“院子里有没有监控?”
“有……地质楼里和三个大门的都有。”
田曦点点头,转向张久盛交代道,“去把24小时内的录像都调过来,再去找一下地质所工作人员的名单,顺着一个个排查,要是还没线索,范围就扩大到整个省科院……法医那边弄完了没有?”
“都结束了。”身后传来脚步声,田曦回过头,是刘羽轲正走过来。
即便出外勤没有什么着装要求,刘羽轲今夜的衣着也显得过于格格不入了些,一身西装笔挺,打了条深蓝条纹的领带,连皮靴都擦得铮亮。
“哟,第一次见你穿成这样,从哪赶过来的?”田曦挑了挑眉。
刘羽轲没有看她,银边细框的眼镜下,浓重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感觉有点奇怪,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现场,干净得太彻底了。”
田曦笑了笑,“昨天下班你走得就挺急,原来是去约会了?喜事临门怎么不给大伙儿说说,我也好提前准备份子钱。”
刘羽轲瞥了她一眼,目光转向手里的记录簿,“所有的尸体额骨上都有个洞,四公分左右,呈规整的圆形,直通颅内,边缘光滑甚至没有切割的痕迹,我完全想不出来用什么工具能做到,得尽快把尸体带回去解剖。”
田曦还在兴致勃勃地八卦,“我听小张说,刚才有位女士开车送你到门口?黑灯瞎火的,还让无辜群众陪你来案发现场,吓着人家怎么办。”
“田副队,我在说正经事。”刘羽轲啪一下合上记录薄,知道自己如果不解释清楚,明天全队上下就要排队给自己送红包了。
忽然后面一片混乱。
“哎,王师傅!王师傅你怎么了!”
姓王的保安突然扒在花坛边呕吐,身体不受控制地打摆子,双手像鸡爪一样蜷缩着颤抖。
问他什么他都答不了,看起来神智也不清不楚的,刘羽轲抢上前去,扒开他眼皮一看,好家伙连瞳孔都有些涣散了。
田曦点了两个人,“快,送他去医院,小心照顾。”
刘羽轲却若有所思,“部分尸体的身边,也残留着呕吐物……”
“集体中毒?”田曦想到什么,急忙对即将送老王离开的车喊,“记得提取一点胃容物留存!再喊医生洗个胃!”
“那你怎么解释头上的伤口?”刘羽轲在旁边问。
田曦想了想,“先下毒,怕没毒死,又开个洞以防万一?或者是某种犯罪标记?”
“嗯,也有这种可能性。”
两人小声讨论,等现场勘查完毕,总算赶在天亮之前收队。
监控录像已经传回刑侦队电脑,田曦瞪着双兔子眼,拖着张久盛一边筛选监控一边核对名单。
带回的十二具尸体也造成了点麻烦——人太多,冷库差点不够用。
刘羽轲也回到法医室做解剖之前的准备,脱掉熨得笔挺的西装,改换防护服,正在戴手套时,模糊听见隔壁间的冷库,好像有什么在动。
他突地停下动作,一个激灵猛地回头。
声音隐约,闷闷的,像是什么东西在轻磕柜门。
纵使刘羽轲已经在这间法医室里蹲了五年,形形sè • sè的怪事见过无数,早就被唯物主义武装成了精钢不坏之身,但骤然被这声音一冲击,还是鸡皮疙瘩铺了一背脊。
他从器械盘里抓了把手术刀,心里默背法医解剖标准,正要去查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作祟,靠墙摆放的冷冻柜居然开始剧烈震动。
砰砰砰的敲打越来越大,闷音里还夹杂着尖锐的刮擦声,那柜子被内部的巨力冲击,咣一下脱离墙面,狠狠砸在地上,整栋楼都能听见那响儿。
路过的李珉啃着烧饼探进头来,“刘法医,怎么这么大动静,诈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