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易明渊应该正处于困境之中，甚至都无法把为难之处说出口。
倘若要救楼下那群人，代价是易明渊会受到伤害，那她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情绪瞬间低落下去，尤青璇把额头抵在栏杆上，不想去看马上就要发生的惨剧，“你刚刚说要‘学会残忍’，这么快我就上了第一课。”
“今天会死不少人，明天也是，后天同样，直到噬群吃光地球，或者人类消灭噬群，否则这样的事情不会停止，区别只是你看到还是没看到。”易明渊的语气清淡无波，“你帮不了任何人，甚至帮不了我。”
“真希望我也能像你这么理智。”尤青璇把头埋在双臂间，轻微哽咽，“是不是只要丢掉感性的那一面，面对这些，就不会难过了？”
“你在哭么？”
“没有。”她还是埋着头，闷闷的，“只是觉得自己好渺小，做不了任何事。”
易明渊心神微动，伸出手靠近尤青璇的发顶，在即将抚摸上柔软的发丝时，他陡然一怔，皱眉莫名地紧盯自己的手掌，又飞快将手收了回去，握成拳头藏在身后。
尽管尤青璇没看到，他仍旧掩饰地咳了一声，想了片刻，找到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噬兽之所以离开医院，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磁场有所不同，让那群人进来吧，进来就安全了。”
“真的？”
她倏忽抬头，满脸激动望着楼下，双手拢在脸前扬声道：“快跑！进医院就安全了！加油啊！”
“……而且。”易明渊看着她欢欣雀跃的背影，“也不必那么妄自菲薄，对于有的人而言，你不但不渺小，甚至还意味着全世界。”
她当他在开玩笑，抽空应了一声，“怎么可能。”
“谁知道呢，或许那所谓‘有的人’，就是我吧。”
声音很低，听起来像情话，他嘴边却是完全不和谐的讽笑。
然而她听见了，猛地向他望来。
尽管整日奔波逃命担惊受怕，让她看上去疲倦而狼狈，眼睛布满血丝，额头上还有道尚未结痂的伤口，但映在火红的天幕之下，她的轮廓柔和温暖，简直要融进光里去。
易明渊顿时就没法维持那样尖刻的笑容，甚至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脸上都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只好破罐子破摔地面无表情。
瞧出他的尴尬，尤青璇越发眯起眼睛，满是得意的生动，简直十足十可恶，“今天是世界末日，居然能在这样的场景下听到这样的话，就算要死，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这样想想，好像还挺浪漫。”
跟他不同，她的笑有温度，毫无隔阂，而且可以触摸……
在回过神来时，他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脸。
易明渊只觉自己唇舌僵硬，失去控制般移动、发声，“别说这种话，别死，也别难过，只要我还在，就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