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俊一步一步,跟在尤青璇身后踏出房间,外面走廊的白炽灯光很是灼眼,他不由自主垂下头,内心远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行尸走肉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希望,对黄子俊而言却完全不是救赎的信号,他必须思考,待会儿见到那位徐营长,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怎么说。
他真的不想再次回到身后逼仄的房间内,或许死亡是另一个选择,但黄子俊手边连工具都没有,每一种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都十分痛苦,他确实胆怯。
有所迟疑,便已经是背叛了,黄子俊一清二楚。
因为这个认知,他的内心突然间被痛苦撕裂,深邃的走廊光影忽闪,每踏出一步都像在靠近深渊。
守卫指什么方向,黄子俊就只知道麻木地跟着走,完全不知道自己去到了哪里。
尤青璇在他们身后,只听得到她的脚步声,轻盈细微,时常容易被忽略。
正当三人拐过一个转角时,黄子俊的视角中刚刚出现墙壁遮蔽的走廊,旁边的守卫突然一声闷哼,继而翻起白眼,身体软软歪倒下来,靠在黄子俊身上。
“哎?”黄子俊傻了眼,呆滞地转过脸。
尤青璇正放下手臂,一把拖住守卫的脚,朝黄子俊急声道:“发什么呆啊,快帮我把他藏起来!要是巡逻的来了,我们俩都走不了!”
黄子俊如梦初醒,连忙抬起守卫的肩膀,配合尤青璇将人塞进不远处的电房内。
“这里是离基地入口最近的位置,下一趟巡逻的还有十分钟才会到达这里。”尤青璇变魔术似的,从配电箱后拿出捆绳子,将守卫结结实实拴在承重柱上。
黄子俊盯着她,不可置信道:“你是来救我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尤青璇一脸理所当然,“那天你说什么立场啊、阵营啊,我听不明白,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得跟自己家人待在一块儿,我放你离开,你带我去找我父亲。”
“为什么现在才……”
“自从跟你见过面后,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不过我必须准备充分,做好计划。”尤青璇说道,“剩下的话之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刚快离开这里。”
她又从配电箱后找出两个帆布背包,另有一个黑色防水袋,里面竟藏了两把手|枪和一顶鸭舌帽。
“你得遮着脸。”尤青璇将帽子递给黄子俊,“可惜子弹有些少,枪械库管得很严,我找不到机会拿更多了。”
黄子俊压低帽檐,背上背包,检查了一下手里的枪,只有一匣子弹,但是……
“足够了。”武器在手,黄子俊感到自己濒临停止的心脏又开始跳动,热血一股股冲向头顶,他感激地看向尤青璇。
这样已经足够,让他为自己的意志最后拼死一搏。
两人在幽深的隧道中奔跑,显然尤青璇已经研究过逃跑路线,一路上只遇到几个刚刚下工的后勤人员,那伙人聊着天,与两人错身而过。
靠近基地大门时,尤青璇突兀地停下,回身止住黄子俊,等他躲好,才一个人笑着向门口守卫走去。
他们好像闲聊了几句,黄子俊躲在墙根下听不太清,继而几声拳脚的闷响后,那边忽然安静了。
轻细的口哨声响起,黄子俊连忙猫着腰跑过去,迈过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守卫,和尤青璇一起将沉重的防爆门拉开。
夏季清凉的风拂面而过,立刻驱散身周那股地底的阴冷,胸臆间被新鲜空气充满,黄子俊禁不住热泪盈眶,看他模样,恨不得仰天长啸几声。
尤青璇提醒他,“现在该往什么方向走?我跟着你,必须在天亮前找到落脚处。”
黄子俊深深看她一眼,“大本营有些远,而且需要穿过中央CBD,那边非常危险,你确定做好冒险的准备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当然,这种事情如果不考虑清楚,我怎么可能带你走到这里?”尤青璇皱起眉头,“别再耽误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异常,基地外围可能还有暗哨,我们不能停下。”
黄子俊点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从背包里取出布条和消毒剂,迅速武装好自己,之后借着夜幕的掩护匆匆潜入城区。
而道路两旁高耸的楼宇之中,窗后隐藏的人影眼中腾起绿影,几只无形的巨兽尾随街面上的那两人,飞奔离去。
等待已久的周横也叼着未点燃的烟站起身,拿过对讲机,“‘风筝’已顺利放飞,A组B组D组,照原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