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防工事配套的那张木桌被靠在了隔断边,杯盘碗筷没有多余的位置可放,便都叠摞在一起,归置在桌角。一个精致的小花瓶被放在桌面正中,而在永恒不落的人造花枝之下,一只小熊玩偶正躲在阴凉里,黑塑料球粘贴的双眼反射灯光,熠熠望着众人。
就在这张木桌对面,由砖头贴墙垒砌了一个细长条的高台,两张木质高脚椅还不配套,应该是从基地外不同场合带回来的,但放在同一处,和高台呼应着,竟配合出一种混搭的极简工业风。
当初,这个高台还是个精心准备的惊喜。
尤青璇总是埋头于实验室和探索队的工作时,易明渊就开始偷偷准备这一切,他每次随探索队外出,都会偷偷背回材料,然后用那纸板拼接的隔断遮遮挡挡的,自己躲在里面忙活,总是不让尤青璇看。
尤青璇也由得他卖关子,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直到某天吃完晚饭,他终于犹犹豫豫地撤下隔断,用一种期待又紧张的目光看着她。
尤青璇瞬间没忍住,眼眶一下就红了。
“原来你还记得啊。”她扑到他面前,搂着脖颈往人怀里钻,“我还以为你就是哄哄人,嘴上说完过瘾,回头就忘了。”
“怎么会忘,只是有点麻烦,所以才拖了这么久。”他蠕动着嘴唇,有些尴尬地说,“我找了很多地方,家具城和住宅楼,很多尺寸都不合适,拖回来也塞不下,就想……自己做一个。”
说到这里,易明渊局促地伸出手,像要掩饰什么似的擦了擦台面,那上边镶了块薄橡木板,经过细致的打磨加工后,严丝合缝地与砖砌地台贴合。
“有点粗糙。”他说,“不过凑合凑合,还能用。”
“不,一点都不凑合。”尤青璇低头抹了抹眼角,用一副欣赏的眼光仔细看完每一个细节,然后又认真地夸赞道,“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不过易明渊真真是个夸不得的人,有了染缸立刻马不停蹄想开染房,才这么一说,刚刚那点小心瞬间就不见了。
他嘴角高高挂起来,眼睛也眯得成了条缝,“就是说,我手艺还可以?”
“可以,很可以。”尤青璇顺着毛捋,抱着易明渊的脑袋,在他嘴边不住地亲吻。
她满心感动,几乎无法自抑。
在世界末日危机环伺的情况下,还有个人能始终记得对她的承诺,亲手一点点搭建起曾经规划过的愿景。
即便碍于现实条件,确实不那么华丽精致,然而她却比得到一栋精装别墅还要高兴。
别墅已经不值钱了,甚至可能变成怪兽窝,拥挤着一堆堆面目狰狞的外星来客,把精美的装潢全都染上血腥的色彩。
但心意在,她就觉得生活仍有意义,仍有在掉进怪物窝时、还有人回来拯救自己的希望。
亲吻不知何时,变得激烈,进而碰撞出火花,燃起一地烈火。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了。
末日刚开始时,人心惶惶,她在疑惑他的改变,他也因时不时的异样症状而陷入昏迷,谁也没有精力做多余之事。
后来到了基地,为了生存大家都在奔波忙碌,即使有点心思,也会在夜以继日的疲乏中完全扔开,体力变成危机中赖以生存的根本,浪费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不过眼下由那惊喜的触动,渴望终于从内心深处迸发而出,瞬间汇聚成滔天热流,势不可挡地浇灌干涸的旷野。
尤青璇被易明渊抱上吧台,在由他亲手打造的高度上,接吻变得轻松而适宜,毫不费力就能让他们把彼此看尽眼里,尝遍对方的味道和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