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佛诞,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邵家的马车一早便到了沈府门前。
沈老夫人虽然还是对孙女不理不睬,却派了青槐院里主事的孙嬷嬷随她同往。
沈宜秋向车上的舅母岳氏行了礼,上了为她准备的马车。
车帷一掀开,里面却已坐了个红衣少女。
那少女身量高挑,面容俏丽,圆圆的鼻头微微往上翘,两颊还点缀着几颗细小的雀斑,反倒增添了她的娇俏可人,却是她表姊邵芸。
沈宜秋不由笑起来:“阿姊也来啦!”一边说一边探身。
邵芸把她一把拖进车里,没等她坐稳,就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好你个没良心的,给你下了多少封帖子,总是推脱搪塞!”
沈宜秋告罪求饶:“好阿姊,我知错了……”
邵芸又掐又揉,把她折腾得鬓乱钗斜,总算消了气,在她鼻尖上摁了一下,埋怨道:“你家老夫人也是,一个烧火丫头,也当个金疙瘩似的藏着掖着。”
沈宜秋拢拢头发:“阿兄呢?怎么不见他?”
邵芸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他呀,可别提了!上回登你们沈家的门,差点被你家老夫人生吞了,哪敢再进来,在坊门外等着呢。”
表姊说起来轻描淡写,沈宜秋却很是过意不去。
对那生得一表人才的邵家表兄,沈老夫人一向视若洪水猛兽。
他们表兄妹多说一句话,老太太就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生怕他们邵家把沈宜秋拐回去“亲上加亲”。
沈老夫人见不得沈宜秋和邵家多来往,这位适龄的表兄是主因之一。
出了坊门,表兄邵泽果然已经等着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手脚长得无处安放,高高坐在黑色突厥马上,英朗的眉宇间没有一丝阴霾。
沈宜秋掀开车帷探出头去,脆生生地叫了声“表兄”。
邵泽倒叫这声“表兄”唬了一跳,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愣愣笑道:“阿……阿妹……这向可好?”
孙嬷嬷在车后走着,见状如临大敌,憋着嗓子拼命咳嗽。
沈宜秋只当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和表兄聊了几句,待马车缓缓地行至金光-春明门大街,这才放下车帷。
邵芸叹了口气:“如今可好了,你赶紧把亲事定下来,也省得你们老夫人防贼似地防着我们家,咱们姊妹也好多见几回……”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
沈宜秋攒住表姊的手:“阿姊放心,往后你给我下帖子,我就是爬墙也要来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