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田不易眼中充溢着痛惜与悲哀,“难道,你真的无法幸免,也如当初师叔一般,堕入魔道了么?”
道玄嗤笑,不屑地道:“田师弟,你在与我论道?呵,以你浅薄见解,能分得清什么是‘道’,什么是‘魔’么!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在探寻大道的修行中,已然走到了我的前边,可以肆意对我品头论足、妄下定论?!”
田不易面上动容,双眼里的痛惜与悲哀之色愈盛。
不过,在痛惜之后,田不易神情逐渐坚定。来此之前,他或许还有些犹疑与无法确信,可当他亲眼见到道玄,田不易这才知晓事态严峻。也霎时明白,为何当初事发,那位万师兄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制止事态恶化!
实是被逼无奈,再无别的选择!
以前是万师兄,如今却轮到他了,田不易心中已有觉悟。
“道玄师兄!”田不易道,“你说的没错。比起你与万师兄,我的修道天赋实属平平无奇。若要与师兄辩驳大道,师弟自是没有那个资格!如今师弟只想再问你一次——师兄可是受那剑中邪念驱引,已然放弃玄门大道之路?”
道玄怫然不悦,怒道:“田师弟!你以为区区一柄剑,就能扭转我的神智?呵,在你眼中,我竟如此软弱不堪么?”
田不易惊疑道:“可你身上的气息——”
道玄傲然道:“玄门无路,我便自无路之中踏出一条道路!正所谓‘阴阳相生,光暗变换’,我只是选择了另一条通天坦途罢了!”
“田师弟,”就在田不易震撼难言时,那位独臂老者开口说话了,“你难道还没明白么?”
田不易与封亦在踏入大殿时,自然都注意到过那位老者。只是除了封亦有先知之明,略作打量便猜出了老者的身份,而田不易则是下意识将他忽略。
直到这一声“田师弟”,田不易悚然一惊,万分惊诧地向老者看去。
“你、你是谁?”
老者头发花白,满脸褶皱,模样与当年早已迥然。可田不易当年乃是最为尊崇他的数人之一,仔细打量之下,终是在那双眼眸中窥出熟悉之感,一下惊得手足无措,难以置信地道:“你、你是,万师兄?怎么可能,当年你分明——”
他蓦地想到了什么,霍地看向道玄:“莫非是你——”
老者叹道:“没错,当年正是道玄师兄出手,将我的性命留了下来。”
田不易又是激动,又是惊诧,心中一时杂念纷呈:“难道师兄你这么多年,一直都隐居在祖师祠堂?可我来过那么多次,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师兄——”说到这里,田不易自己便醒悟过来。
到了如今,田不易自也知晓当初隐情。
万师兄做出那般事情,偏偏真相又无法公布,最终便是万师兄承受后果。如此情形下,道玄冒着大不韪救下了他,自然也无法宣扬出来。
原来这么多年里,道玄一直承受着其他同门的愤懑埋怨,实属不公,尤其是——田不易苦笑着叹了口气,道:“万师兄,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可惜苍松他”
老者亦神色黯然:“苍松,是个走错了路的可怜人。”
不过老者心性坚毅如铁,一瞬便恢复,而后目光锐利地落向封亦:“那么,年轻人,你又是谁?”
以老者曾经的绝世剑道修为,自然能从封亦身上,感知到那股无法掩饰的同类气息。
封亦稽首见礼:“晚辈朝阳峰八代弟子封亦,见过万师伯!”
眼前这位老者,封亦是知道他的。
在如今的青云门,他的名字多只流传于诸多门中高层,且多是讳莫如深。可在两百年前,他却是与道玄一般,乃青云门天资纵逸、最为璀璨的两位后起之秀,便是圣教中也有许多人为其气度折服!
他正是,万剑一!
“朝阳峰?”老者万剑一眉头微挑,讶然道,“商正梁这般出息,居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话刚出口,他又旋即想起一事,目光向远处扫去,很快寻到那写着商正梁名字的牌位,一时无言。
“罢了,以你的修为,倒也能参与此事。”
万剑一岔开话题,再次转向冷眼旁观的道玄:“田师弟,今日的道玄师兄,与当日吾师并不雷同。吾师为‘诛仙剑’邪力影响,心神失守,堕为只知杀戮神智全无的魔物。而道玄师兄,分明是自行选择之下堕入魔道的!”
“什么?!”
田不易、封亦齐齐惊骇。
道玄大笑,笑容里充满着让人战栗的邪异:“万师弟,你的眼力还是这般敏锐!没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在此之前,我迟疑过无数次,也犹豫过无数次,可当我真正下定决心迈过那一步,我才发觉自己的迟疑、犹豫皆是愚昧!”
他背对着一面面祖师牌位,张开双手。
黑暗而阴冷的力量,自其身上冉冉而起!
封亦目光凛然:“玄阴鬼气!”
田不易涩然:“你将一身修为,尽数转化成了邪魔的力量?!”
万剑一叹道:“又是‘九幽阴冥’的力量,‘诛仙剑’——”
“看到了么?”道玄笑得极为肆意,他身后的牌位也在那力量之下微微晃动,“不要用你们狭隘短浅的目光看待我!我现在圆满而完整,极好,前所未有的好!‘正道’?‘魔道’?呵呵,错!此乃前所未有之坦途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