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持冷漠无情。
千流声音一滞,眼睛眨巴眨巴,有种他要再不出去那一桌案的奏章都得砸在他身上的错觉,赶紧躬身告退。
萧持看了看手中的放妻书,唇角慢慢扬起,片晌后又压下,将放妻书搁置在一边,他开始处理政务。
这一低头就忘了时间,直到张尧来催他用膳,萧持才发现已经入夜了,将最后的奏折都批阅完,张尧吩咐上晚膳。
晚膳是很简单的清粥小菜,萧持是马上得来的天下,常在行伍之中,即便是做了皇帝也不喜铺张浪费,况且他胃口不合,吃不惯荤腥,也就能吃些清淡的食物。
吃着晚膳,萧持若有所思,即便手里拿着馒头也仍是矜贵沉敛的,张尧以为陛下在操心国家大事,贴心地又盛了一碗粥推过去,萧持却忽然偏了偏头,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跟他说话。
“你说,朕现在召姜医女进宫,是不是不太好?”
张尧下意识看了看外头,笑说:“陛下,宫里都落锁了。”
萧持脸色一沉。
张尧激灵一下,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萧持将馒头放下,命人将晚膳撤下去,连饭都不吃了,张尧一见,更不敢冒然说话了,谨慎地跟在萧持背后,前者往后殿走,走着走着忽然回头,对张尧道:“宫里落锁是不是太早了。”
张尧这个心呦,给吓得一突一突的。
“是有点早。”
萧持转回身继续向前走:“即日起,除了换防,落锁时间改为亥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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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肆这两日总是做噩梦,就不敢赔阿回一起睡了,害怕自己的模样吓到他,也不想让他担心,便让他自己一个人睡。
阿回凡事都要刨根问底,姜肆就跟他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渐渐学会dú • lì,做一个小小男子汉,阿回本来就很在意这个,欣然答应了她的提议,美其名曰壮胆子。
没有阿回在身边,姜肆反而更难以入睡,她起夜三次,偷偷去看阿回,闻杏在那边守着,哭笑不得地跟她说:“小少爷睡得可香了,夫人不用担心。”
的确,还打小呼噜呢。
跟个猫儿似的。
姜肆笑笑,拉着闻杏出来,茫茫夜色被屋檐遮住,两人在檐下,姜肆握住闻杏的手。
“你跟我出来,应是顾及我们之间的缘分,但你卖身契还在将军府,我不知有没有能力将卖身契要过来,如果你后悔了,尽可以跟我提,我可以将你送回去。”
闻杏一听,面露焦急:“夫人!”
姜肆拍了拍她的手:“你听我说完。”
“如果你跟定我了,我就是跟将军府耗死也要把你的卖身契拿过来。”
闻杏转悲为喜,眼睛被泪意浸湿:“奴婢当然是想跟着夫人!”
“显赫的将军府你不回,偏要跟我挤在在这一方小院里?”姜肆笑意吟吟地看着她,眸儿月牙弯弯。
闻杏想了想,想不出头绪,甩了甩头:“我也不知道,反正那日在将军府,是奴婢最痛快的一天,而且夫人对奴婢好,不会动不动就打奴婢巴掌,夫人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赖着不走了!”
姜肆笑着摸了摸她脸颊,轻声跟她道:“去屋里休息吧。”
闻杏点点头,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阵风吹来,冬夜的风凉飕飕的,她却觉得心里暖和。
虽然还没能跟霍岐和离,但她忽然觉得这日子有盼头。
不仅是阿回支持她,闻杏、疏柳甚至是陛下,都不觉得她错,那她就更不应该泄气了。
姜肆拢了拢滑落到肩下的外裳,转身往主屋走,屋里昏黄的灯火透过门窗投落到地面,姜肆觉得这片刻的安静和闲适都是幸运。
她喜滋滋地推开门,眼前黑影一闪,姜肆猝不及防看到本该空空如也的屋子里出现一道背影,吓得踉跄后退,被门槛绊住,赶紧伸出手抓住门框,惊恐地看着身前的人。
手一松,外裳滑落,剩下洁白宽大的里衣,遮掩了玲珑有致的身材。
那人转过身,看到一张花容失色的脸,眉头渐渐皱紧了。
“把衣服穿上。”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