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遥急忙扭转无礼地想法,和他一道走开。她盯着他手里晃动的浅黄灯笼,想找话说却各种语塞,他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他十分不简单。他同样不发一语,蓦地从她抱着的东西里拿起一张面具戴上,颜色惨白阴森。
杜天漪等得有些急,正要带家丁去找女儿,两个孩子及时地从人群中钻出来,顿时令她放下心,方才怎会有那种念头?
然而,女儿像是不太兴奋,曹怿则戴着诡异的面具。“你们玩的好吗?”她含笑道:“谢谢曹二公子了。”
“嗯,很好呀!”灵遥露出笑容。曹怿摘掉面具,牵起嘴角。“看来我又迟到了!”这时,曹恂气喘吁吁跑来,他刚摆脱那些女孩,遗憾没能陪他们俩逛。
“哥哥你真操心。”曹怿有点讥笑他。“哎,我是私心想躲她们,结果没躲过去,你也不帮我解围嘛。”曹恂无奈地摊开手,现出俏皮的一面。他很快又像个大人似的,和弟弟送母女二人回府才告辞。
灵遥没跟娘说曹怿的特别之处,杜天漪自然也不提自己的惧怕。
冬去春来,沙州的春日风沙漫天,伴随着城外鸣沙的轰响。经过精心筹划,阴氏家族动工开建一座新的佛窟,佛窟选址在千佛洞山崖的高处,规模胜过家族修造的各座佛窟,从凿山、筑造到塑像、彩绘等等,耗时数年才能建成。
由于阴绍身居长史,开工之日请来高僧讲经说法,远近宾客纷纷到访,名义上为沙州祈求福祉,实则凸显阴氏的地位。
主人与宾朋均坐在帐幔之中。索夫人很满意:佛窟的位置高于曹家,今日的场面也压过曹家。“我们要被画到佛窟里面啦。”阴灵迦欣羡地跟灵遥嘀咕,全家会像先人们那样成为壁画中的供养人,得到后人敬仰。
灵遥没觉多骄傲,谁知道壁画能保存多少年?说不定后人早不记得他们是谁。她比较在意娘,娘被风沙吹得神色疲倦,不时忍不住轻声咳嗽。她神情不乐,直到看见随父亲前来的曹氏兄弟,虽然曹敬则心中对阴家的排场不满,可是曹恂依然朝她笑得明朗,驱走她的忧心。
阴灵迦美美地拍她:“曹家大公子对我笑呢!”灵遥不再看曹恂,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阴灵迦的同母哥哥阴灵途白了妹妹一眼,嫌她偏向曹家人。
灵遥四处观望,还见到一些异国使节,从大人们的谈论中有所了解。沙州邻近有大小数个部族、国家,立国之初王朝通过击败结交等方式将其一一收服,维持了多年的平稳,相互间还算礼尚往来。
身着汉家衣冠的使节,来自西域小国高昌、于阗,两国与中原渊源颇深,对中原敬慕有加,自愿称臣朝贡。旁边有几人相貌黝黑精悍,斜披着毛皮长袍,是吐蕃的使节。吐蕃位居高原之上,勇猛能战,近些年快速扩张,逼近沙州的南部边缘,与中原摩擦不断,将来或成一大敌患。
还有一些人是胡汉混杂的装扮,翻领窄袖的长袍,有的人剃头辨发,有的人盘着汉式发髻。他们是马背上的骑兵突厥人,曾经广阔的疆域囊括草原与西域,最强盛时实力强于中原,在双方中交战胜多负少。最后突厥发生内乱引发分裂,被中原一举击溃,一部分突厥人逃向更西的地域,一部分留下来被迫臣服于中原,向中原献纳人质。当年沙州豪族的先辈们,在数次战争中立下功勋,为家族挣下基业。
这几年咄利可汗即位以来,突厥国力逐步恢复,尽管继续对中原顺从,却交好于吐蕃,施压于小国,渐显企图之心。
阴绍邀请诸位使节观礼,缘于各国皆尊奉佛法,他怀有以此来加强友好、化解矛盾的苦心。至于这些国家能否在佛法感召下收起野心,就不得而知了。
她留意到曹怿也在观察他们,手指搁在下巴上,似笑而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