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怿无事骑马沿车队游荡,对她咧嘴笑:“我说不定哪天就走喽。”同车的嫂嫂索丽君埋头在她背后,他一眼不看。声音哑不妨碍她笑:“少唬我,我全做好啦。”他那股玩闹的神态消去了,她依旧为自己用心。“你休养好,改日我们见!”他忽然笑得单纯。索丽君不时偷看他,自己的心无法从他身上移走。
曹恂紧跟东安王候命,元素璧不肯乘车非要骑马,与他并驾齐行。她不像以往爱说话,他却仍不平静。这恰似一个圈套,花费越多时间琢磨郡主的心思,无形中就在排挤灵遥,他需要转移关注。
随行的有一众西域各国使节,尽管突厥王子出逃影响了关系,但还是以礼相处。突厥使节记得曹恂在七年前骑射比试中力压众多好手,赞他长成一表人才的棒小伙。元素璧问使节们比试的场面,眼里充满叹赏。“多年前的事不值一提。”曹恂最怕被夸。元素璧自顾地笑,喜欢这样的他。
东安王到最大的寺庙龙兴寺拜佛后,在华盖的遮蔽下乘兴游览。灵遥被人群隔了很远,眼睛追着绛裙郡主旁边的他,觉得他面有沉色,时常扫向乌压压地人群,每扫一次眉头便皱一下。她拎起裙子一阵小跑,跑到白杨林前一片花丛边,这是他俩都熟悉的地方,他曾摘花为她别在发间。对别人来说很普通,而他一定会看过来!
曹恂正为找不见她烦心,这里的一草一木再熟不过了,看过大半也没见到她,她是带来好心情的唯一动力。他最后朝白杨林扫去时,素衣无华的她恰在花丛处望着自己,没有任何招摇动作,唯有他能注意到。多日的等候,只为这一次对望。
她马上跳开怕干扰他。他努力扭回头不再看她,忘了藏起笑容,碰到了元素璧转来的目光。她以为他是冲自己笑,不免暗喜。人堆里的曹怿斜眼瞥着快乐的灵遥和哥哥,白杨林也给自己留下诸多开心回忆,陪她练武、一起吃肉,她还能否记起?
几乎每一个掌权沙州的人,都要建立佛窟以铭记功绩,东安王也不例外。他宣布决定之后,元素璧建议:“父王何不塑造与山壁等高的佛像?使所有百姓得以沐浴佛光,播洒您的恩泽!”千佛洞自下而上排列有三四层佛窟,高度超过数十丈,建立如此恢弘的佛像是不曾有过的浩大工程。
“璧儿的心胸非常人可比。”东安王嘉许女儿:“不过十年八载恐难建成,就怕到那时我老迈不堪、无力完成啦。”“父王别发愁,女儿会接替您完成。”她的眼角冲曹恂方向翘动一下。“犬子当全力效劳。”曹敬则赶紧替儿子说,和他关系好的官员接过话:“是啊,郡主虽然不让须眉,也得有才俊辅佐!”阴绍讪讪而笑,为女儿不是滋味。
曹恂悄挪出这个圈子,继续找寻灵遥的身形,刚才见她似乎瘦了,不会生病了吧?灵遥周围无不在谈郡主与曹大公子,她胸口闷闷的,神情有些消沉,背过身远望。突然间,一团灰黑色烟雾出现在两人视野的远方,烟气直窜天空。
“狼烟燃起了!”曹怿同时发现,喊声穿透众人。那是戈壁烽燧报警的信号,意示着发生了险情。所有人顿时不出声了,齐视严峻的东安王,对未知的情况十足忐忑。“请让我去调查。”曹恂沉着地向东安王请命,自己主导修建的烽燧自然由他维护。他朝人群点了几个年轻人的名字,都是一起在戈壁吃苦的伙伴。
他们二话不说,稍事整理装备,即刻就要动身。大家投以敬佩和担心的眼神,灵遥已习惯一句话也说不上的分别。
“等一下。”元素璧在他上马前跑向曹恂,双手平握一把套着金玉剑鞘的匕首。“曹公子,这把匕首是皇宫精制,太后娘娘赐予我的,希望能护你平安。”说话间她的脸通红。他上身微微后倾,肯定不能接受,谁都明白暗含之意。“快收下吧。”东安王发话,父亲也小声提醒。他不看她匆忙接下匕首,跨马立刻转头。
一串咳声从人群后方迸出,灵遥被郡主扰得心乱,控制不住地咳嗽,急忙捂嘴不想被他听到。可他回首还是看到她,心头仿佛坠着石头,纵驰戈壁的激情被负疚地柔情羁绊,她因自己而病?曹怿放松地瞧着各方,郡主的花样真不少,哥哥和灵遥哪有还手之力?
驱马经过悲月庵,曹恂放慢速度,定慧忧心忡忡站在门口。“法师,我回来就履行承诺。”他笃定说道。定慧点点头,表情并未展开。
当晚灵遥歇在庵里,与尼姑们晚课读经,竟走神到郡主的匕首,自己好像从没送给曹恂值得珍藏的东西……散课后,定慧过来责难:“看看你的样子,太没精神了,过些天怎么能嫁人?”
嫁人?灵遥被吓得恢复精神,家里决定了自己的亲事?定慧呵呵笑了:“曹大公子托我为你们证婚,你愿是不愿?”
惊喜来得好突然,灵遥呆呆地反而忘记笑、也忘记答应。定慧轻拍她的小脸:“等他回来你得漂漂亮亮地嫁给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