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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1 / 1)

一宿蜷坐半醒半睡,无事终了。灵遥与默铎同时起身,他大大伸了个懒腰,她揉揉酸累的肩背。等他出去之后她才走出帐篷,果然燕哥雍珠都在外面,他却不见踪影。她们正在吵嘴,见到她一块甩脸色给她。后来她听席律说,默铎敏捷地冲出两位夫人合围,跑得比兔子快多了。

她有大把时间,走遍了整个营地,总有人跟着她监视,她无视地走到营地旁的水源,是一片不大的湖泊。矮树野草沿湖生长,有妇人洗衣、孩童戏水,吹起的风浸着水汽轻扑脸颊,闭了眼竟有一点点宕泉河畔、江南水岸的感觉。

她在湖边待很久,没回头说:“不必再盯我了,我们可以回去了。”背后响起笑声,她扭头见监视的人不知何时换成默铎和席律。他们半躺在斜坡上,席律叼着一根草,默铎拿着一卷书在看。

她改不掉做噩梦的习惯,夜里又一次惊醒自己和默铎。“我在你们京城当质子时也睡不好。”他那语气分不出是安慰还是小瞧。幸好不用天天提着心与他同睡,他常宿在燕哥或雍珠的帐篷,但从不去李祺芳那里。

祺芳温顺懂事,且是于阗国王嫡女,听说自成亲第一天就与默铎感情不睦,因而被燕哥雍珠欺负。她亦缺乏公主的气场,不爱抛头露面,整日躲在帐篷里。

燕哥雍珠的来头也不小。燕哥与默铎儿时一起玩耍,父亲是可汗麾下得力的将军,在祺芳次年嫁给默铎。外人看来是正常而般配的,王子的女人只多不少。

雍珠本是二王子的夫人,当年和李祺芳一对公主跟兄弟俩同日成亲。二王子没几年去世,突厥传统丈夫死后由其父辈或兄弟将未亡人收继为妻子。大王子看中吐蕃背景想娶她,雍珠偏看上默铎非嫁不可,使大王子深恨默铎。

每日她们要面见可贺敦问好。可贺敦很有威望,不仅参与贵族议事决策,而且亲身和平民劳作。干练的她对儿媳们自然不甚满意,嫌她们捣乱的捣乱、窝囊的窝囊,对儿子无所助益。“我说的你听懂了吗?”她说完直视灵遥。灵遥没答听懂,可抬起的眼眸泄露了,可贺敦目光一拢未多说。

商队往来是营地最喧闹的时候,运来男女老幼需要的货品,带走毛皮锻铁等突厥特产。随处可见贵妇和民女聚在一堆挑选丝绸首饰,李祺芳挑出一串羊脂玉项链再三赏玩。“这儿的东西我全包下了。”燕哥过来蛮横地说。

李祺芳难堪地放下,欲抽身走开。“是她先挑的。”一旁的灵遥拿起项链,用初学的突厥话为她发声。“汉人奴婢不再装听不懂了?”燕哥又朝灵遥示威:“你不配跟我说话!”灵遥才不理睬,说不过她,估计也能打得过。

“二夫人,三王子去您帐中了。”席律及时钻到双方中间。燕哥立即喜形于色,几乎小跑着奔向帐篷。“破链子有什么好争?都不及我的瑟瑟珠名贵。”雍珠在旁侧冷嘲。她一直保持本族装束,头发分开编成多股细辫,头顶戴一颗天眼纹路的宝石,是吐蕃高寒地域独有的宝物。

曹恂失踪了,追赶他的家仆被可怕的沙暴阻隔,据说沙暴横扫之处无人生还。对沙州各方又是一大打击,不啻于当年定慧与曹敬则兄长私奔的悲剧。他母亲沈夫人数度哭晕,曹敬则誓要找遍戈壁每个角落,并怒嚷要阴家偿命;阴绍脱身以来就卧病在床,可谓病上加病。索夫人却另有想法:“你何必难过?他少了个儿子对咱家多有利!”

元素璧心在泣血,悔恨自己没有拦下曹恂。她天天跑到千佛洞为他祈求平安,碰见定慧法师不复向来的坚毅,似乎快速地老去,看自己的眼神颇有凶气。她难过中有委屈:一切过错都是喜欢他吗?

又有商队进入营地,灵遥看到汉人面孔,挤过去向那人打听:“我也是汉人,最近沙州有什么变化?”她最想听的是曹恂,最怕听的也是他。“您是沙州送来和亲的阴家小姐?”商人问,她的遭遇已远近皆知,她垂脸承认。

“唉!”商人叹了口气:“听说广受赞誉的曹大公子陷入沙暴、下落不明……”她顿时震惊气短,他为何身在戈壁?

“灵遥”李祺芳叫她好几声她才听到:“晚宴快开始了,不要迟了。”可贺敦宴请大王子,向其感谢在军中对儿子的“关照”,默铎和夫人们都得到场。灵遥望着商人盼听更多,商人内疚地转脸。她不记得怎么走到宴席上,满脑子在想曹恂是不是因为救自己,祈求他千万要安好!

可贺敦与大王子不分主次坐在正席,大家表面一团和气,她恍惚而迟滞,听不进半句。气氛渐热,燕哥酒量很好,与大王子连干几杯;雍珠便凑到默铎身边,故意展示开心;可贺敦端重微笑,众人举动皆收入眼里,李祺芳不发一声仿若隐身。

大王子叫默铎猜拳,几回合出拳后,默铎输了得挨罚。燕哥忽提起四夫人,于是大王子定下罚则:“好!让汉女给我敬酒!”灵遥猛听见喊到自己,水光闪烁的眸子看向他们。“还愣什么?”燕哥不安好心,把酒壶酒杯放她桌上。

大王子大喇喇坐着等灵遥敬酒,默铎看着她神态不变。大王子地位摆在那里,可贺敦也不会不许,她违拒不得。她吸口气压下伤悲,徐徐倒酒起立,端杯走向大王子:“请您饮酒。”“离我太远,我够不到!”大王子并不伸手接。

她明白他存心让自己出丑或是调戏,留了个心眼。稍微俯身将酒杯递近,暗使一点推力推到他手里。不料,他手中似有一股吸力把她拽过去,一旦把持不稳就会栽到他身上,正中他下怀。她忙暗暗加力与他抗衡,那股吸力却忽地回撤,她一下收不住力,酒杯脱手掉到地上碎了。

糟糕!还是被他算计了,她瞥到大王子眼里有得逞之态,转而冲她变脸动怒:“你是什么意思!”接着质问默铎:“你就这样教你的女人规矩!”可贺敦也一脸不快。“哥哥休怒,她胆小吓到了。”默铎又倒一杯酒,上前敬大王子。大王子依然不接:“你来教教她!要么我来?”

默铎转向她笑了笑,举杯一口喝下酒。她以为与己无关了,然而他接下来一把环起她,脸压下来堵向她的嘴。她赶紧扭脸闭唇,被他扼住脖子不得不张开嘴,他顺势将口中酒灌进她嘴里,才放手让她逃开。

她被酒呛得连连咳嗽,恶心得不住抹嘴,脸上衣上全沾了酒汁倍显狼狈,他竟当众如此冒犯!即使亲密如曹恂也未曾与自己唇齿相触。“哈哈这才够趣。”大王子终于发出笑声,燕哥雍珠也取笑不已,只有李祺芳现出同情。她难忍这横生的羞辱,夺路跑出宴席。对曹恂的悲伤同时袭来,是自己的抉择导致他失踪吗?她躲到没人的地方擦了会儿泪,哭出心里的软弱。

很晚灵遥走回帐篷,酒宴结束他已睡下,不但绝无歉慰,而且对她说怪话:“你们汉人太娇气,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我名义上算是你的夫人,你不尊重你的夫人未免不自重。”她稍静下心说理。

“有点意思。”他半支起身笑:“难不成你想真做我的夫人?”没等她否认他说:“我还不答应呢。”“那你不要碰我!”她仍恨他用嘴灌酒。“留着给哪个男人么?不管我碰不碰,中原男人也没人愿接纳你吧,而我可以一个接一个娶更多女人。”他言语尖酸,不说当时如果不对她过分一些,大王子会怎样侮辱她。

她不再回嘴,瘫坐下去悄然落泪:曹恂你在哪里啊?你活着就好,然后把我忘掉……黑夜里她只偶尔吸下鼻子不让他发现哭,直到他酣然睡去。

可贺敦要求儿媳们亲做家务,不会就得从头学起,灵遥在酿制马奶酒、纺织羊毛中度过灰暗的几天。“好咸,马奶酒掺了你的眼泪吗?”默铎尝过一口,讽她酿得不好。她否认道:“我没哭啊!”“不哭眼眶怎么总是红的?”他眼睛很尖:“等到中原节节败退,你岂不哭瞎了。”

新来了商队她亦无心出去,但是无刻不在悬系曹恂的着落。神志不宁间,外间喧哗中飘来微小的一丝埙声,她立刻屏息听,埙声却消失了。大约听错了,她正感失望,埙声复又响起、旋即飘散。她冲出帐篷看暂无盯梢,随声穿过围拥商队的人群,来到矮树遮蔽的水边,看见灰袍戴帽的吹埙人栖身在草丛中,警惕地转头面向她。

夺眶而出的泪未能阻挡她的视线:他黑瘦了一大圈,干净的下巴长出参差胡须,仿佛大病初愈模样,看她的目光依然情意满满。两人心已相拥,可是身在敌营,只能相互走近一步。

沙丘压顶的那一瞬,曹恂滚落马下,用胳膊护住头趴在地上。尽管全身都被厚重的风沙埋住,但掀翻的马倒在旁边,为他留下一点空间,使他不至于完全窒息。以他过人的体格,仍是求生艰难,漫长的干渴与负重中,令他坚持下来的最强信念就是“救她”!

很久以后,过路商队发现了他。把他从土堆中挖出时,他已意识奄然,围堵他的突厥骑手全部毙命。商队用骆驼奶喂他,助他缓慢复苏。他听说商队去突厥营地做买卖,便隐瞒身份请求留在商队帮工,凭借聪明肯干得到大家认可。一到营地打听到汉人夫人在这里,乱找并不明智,他相信埙声能指引他们相见。

此刻,他积蓄的深情融为一句话:“灵遥,我带你回家。”“不行。”灵遥竟断然拒绝,看他虚弱的状态自保尚且不易,她清楚默铎在营地周围布下巡逻,带上自己冲出防线难度更大,突厥人早想除掉才智过人的他,她必须制止他不计后果地为情冲动。

“不要怪沙州那些人,他们没逼迫我。其实,我同意和亲另有原因……”他需要在沙州施展才华,所以要消除他的恨意。“快跟我走!”他不敢拖延半分。“有人监视我,太危险。”她一心放弃:“回沙州等着我,我一定会告诉你实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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