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卷写在羊皮上的书,至少上百年历史。温玉成不懂突厥文字,面对默铎出剑说出的突厥话,只是从那汉人的吹嘘中听来应急的。但他体会得到书中久远的厚重,很可能真是突厥重视之物!
性格谨慎的他冒险设局,以书作为诱饵,居然引得突厥回应,更印证书的价值。于是他潜伏暗处筹谋设计,通过灰鸢一步步调动突厥人,诱其出营、布下陷阱,为灵遥创造逃离之机。
他怀揣羊皮卷,心绪万千:可惜不能一路呵护灵遥,等她脱身后,如果自己能活下来,就要为她、也为含恨的天漪揭开当初的谜团……
默铎的冷哼中断他的沉思,可汗大军到了,将他们团团围住。期盼真相揭晓之余,默铎心里有一丝不满足——灵遥还能追回来么?“原来是个糟老头!”大王子见温玉成年长瘦削,马鞭朝他身上抽:“交出书来!”
温玉成轻身跃起避过鞭风,大王子纵马连追几鞭子,均被他轻易躲闪,不是好欺负的人。“你以为能活得了吗?”大王子吼叫。
可汗抬手制止,默铎翻译给温玉成说:“速速献上书,可汗开恩饶你不死。”温玉成清楚突厥人的杀意,早将生死抛开,摊开双手:“书不在我身上。”
“把他往死里打!”默铎忍到极限。一群士兵持刀抵住温玉成,他并无反抗,只想为灵遥争取更多时间:“我藏在别处了。”可汗吹起胡子,贱如蝼蚁的草民敢戏弄一国之主,杀他不足平愤!
大王子到可汗旁低声禀报,可汗听罢似乎收住怒气,顺着大王子指点看向远处。默铎不解父亲何意,没立即对温玉成动手。温玉成眉头紧锁,不可控的因素有太多。
不到半晌,有几个人骑马穿过黑暗,马上抛下一个被捆绑的人,火把照在秀气的脸上。“温叔叔,对不起。”灵遥无力而歉疚,歪下一头秀发,自己的无能不但令他的苦心白费,而且使他深陷危险!
温玉成顿时目露急切、欲冲上前,被同样吃惊的默铎拦下。自己与她的纠缠还未结束,默铎首先如是想,其次是要不要向可汗保她的命。
“干得不错。”大王子咧嘴,只见一名刀疤脸汉人下马站到他身后。宋子攸投靠了大王子!她在押来的路上不断追问他,而他一声不吱,是自愿、还是被迫?默铎转着脑筋,大王子从哪儿找了个汉人帮手?温玉成心口沉重,灵遥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可汗抚着胡子笑,书还是人叫他看着办。
“多谢你送回我的女人。”默铎打破僵局向宋子攸致意,想拽她到自己一侧。“让我和温叔叔在一起。”她甩脱他跑向温玉成,挤开刀剑靠近。“走开!走开!”温玉成赶不走她,化作长叹。她却觉得心安,亲人在身侧便好,哪怕刀剑环伺。
“你的女人和他很熟?”大王子有意问默铎,把他们全拖下水。默铎瞪向她,想救她她偏添乱!“她天天在我眼皮底下。”他轻松对可汗说明。“两个都不能放过。”可汗没听他的。
“那本书应当属于你。”可汗王子们商谈之时,温玉成解开她的绳索,急速低语:“当年被你外公随身带着。”不等她细想,接续道:“你娘错怪你爹爹害死外公外婆,她离世也由此而起。其实不是!恐怕夺书的人就是凶手。”然后他转向默铎,坚定地说:“我愿领路,献出书来。”
在大营偶遇的卖弄宝贝的汉人是真凶?他被自己吓到,是把自己认成二十年前的娘。可叹娘不明真相离世,然而外公怎会拥有这本书?他有过怎样的经历……灵遥立刻联想许多,忽从温叔叔话中感到些许告别的意味!“求您不要再管我……”她拉住他的胳膊,宛如女儿缠着父亲。
“捆上他。”默铎怕上当,命人牢牢捆住温玉成。“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可汗勉强同意,难以抗拒诱惑。
“她由我看住。”默铎又强行拽过她。温玉成轻推她的手,她发觉手里多了一小团东西,握紧手放弃挣扎。“温叔叔是干什么的?”默铎急于了解温玉成身份,她习惯性不理,晶亮的眼望着温叔叔。
“这次我保不了你。”默铎唇扫过她耳边,语气不像玩笑。她回以不屑一瞥,他一向视自己为俘虏玩物,何来保得了自己?她集中精神在想,温叔叔给的是什么?想必与书有关。
焦虑中被他拽住的手,在他掌中不断出汗。他不由转脸看她,看到她干裂的唇角,大概从今早比武到此刻没喝过水。积攒的对她的各种怒火暂时压弱,他递给她水囊。
“不给他喝,我就不喝。”她下巴点向温玉成。默铎白眼一翻,叫士兵给温玉成灌点水。于是她打开水囊,也啜一小口。温玉成不像囚徒那般颓软,挺直脊背迈开脚步,带突厥人去找书。
她与温叔叔隔着大批士兵,又被默铎挟制,攥着小纸团忐忑沉重。温叔叔说过不会把书交给他们,“领路”的后果可想而知,她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