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晨是在一道喋喋不休的女声中意识回拢的。
“夫人,大人终于看到您的好,今晚要来房里歇息了,咱们得好好准备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大人眼前一亮,以后再也离不得您。”女音青嫩,听着年龄应该不大,那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欣喜。
于晨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铜镜,铜镜里的美人儿神情茫然,只见她扯了扯嘴角,铜镜里的美人儿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铜镜里的美人端坐于梳妆台前,身后的丫鬟正为她梳发鬓。
美人儿穿着一件桃红色的亵衣亵裤,长相是那种端庄大气型,肤若凝脂,领如蝤蛴,浑身散发着书香气息,是个如兰似竹般的女子。
“小玉,不用在梳妆了,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脸。”于晨道。
“夫人,您在说什么?”小玉不敢置信:“大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您怎么还要洗脸啊?”
“脸上的妆太浓了,我不舒服。”于晨道。
“可是......可是......”这是您先前让妆扮的啊!
“快去吧。”于晨道。
小玉见夫人心意已决,噗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她身为夫人的陪嫁侍女,有义务劝导夫人:“夫人,大人马上就要来了,若是您此时洗了脸,难免......难免........大人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万不能惹大人不高兴啊!”
夫人和大人成亲三年了,成亲当日大人接到边关告急的消息,连洞房未入便去了边关,至此,一走便是三年,如今大人平安归来,加官进爵,身份今非昔比,再加上还有个陆姨娘霸占着大人,今晚大人好不容易要过来,可不能惹大人不高兴!
“小玉,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于晨道。
小玉惶恐,连忙磕了三个响头:“夫人,当然您是主子。”
于晨道:“那就快去。”她何尝不知今晚大人好不容易来一次,需要好好打扮,借此夺得他的欢心!原主以前也是这般做的,精心打扮了一番与大人共度了三年前未完成的洞房花烛夜,但洞房完的第二天,原主就迎来了噩耗。
不为其他,大人要把她从妻室降为贵妾,他要迎娶三品将军的嫡女入府,保他仕途一片坦荡。
大人名秦明远,此次大胜归来,承蒙圣恩,被晋为从五品游骑将军。
秦明远原是扬州永县县令之子,从小习武,长大后便在军营里任职,从九品校尉一路擢升,若不是这次立下大功,一家人也不能进京任职。
秦明远在打仗期间,颇得先锋大人赏识,先锋大人乃三品将军,武将世家,家世显赫,有意把女儿嫁与他。
秦父知道这个消息后,力挺儿子做法,让其迎将军小姐入府,他是熬怕了,他在县令的位置上已经熬了十余载,若不是此次儿子承蒙圣恩,他也连带受恩晋了六品,当了个京官,不然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他不希望他儿子也走他的老路。
之前娶的这个儿媳妇,也是县令之女,当时看中那县令的治水本事,觉得不是池中之物,与之主动结亲,可结亲没过一年,一场洪水加瘟疫,竟然全家覆灭,儿媳也成了孤女,对他家毫无帮助。
秦家父子狼子野心,洞房后的第二日,秦明远便告诉原主迎娶将军千金的事情,让原主成全他。
原主书香世家出身,父亲在世时,也是一方县令,她堂堂县令千金,怎能自甘下贱为妾室,妾室通买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她自是不同意的。
秦明远劝说无果,秦父又亲自出马,让原主识时务,顾大局,但原主吃了秤砣铁了心,依旧不松口。
秦父大怒,之后秦母又来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原主宁死不从。
秦明远被原主气的火冒三丈,挡他仕途的,他绝不留情,他逼原主答应,若是不答应,他就写休书,以进门三年无所出为理由休掉她,左右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纵使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毕竟当年秦明远是晚上离家,有没有进入洞房,只有府里人知道,且这里是京城,她更是投说无门。
秦家这是仗势欺负她一个无靠孤女,且秦家刚入京都,京城贵胄都不知晓秦家底细,故而想要偷天换日,风光迎将军千金入门,成就璀璨仕途。
原主被秦家逼上绝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终选择上吊结束了自己年纪轻轻的生命,死后怨气太重,无法投胎,何其悲哉。
就在这时,丫鬟小兰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启禀夫人,大人到了。”
小玉深深松了口气,幸好夫人的妆容还未洗掉。
“好,我知道了。”于晨,哦不,现在应该叫谈洛了。
谈洛照了照镜子,理了理发鬓,确认无误,径直起身到门口相迎。
片刻,门口昂首阔步进来了个健壮的男人,男人长相刚毅,一袭蓝色衣服,高大挺拔,如一杆长,枪,精神利落。
“大人。”谈洛微微福身施了一礼。
“你我夫妻,不必多礼。”秦明远虚扶了谈洛一把,径直进屋。
谈洛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大人可用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