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骥治国有策,若是遇到朝政繁忙的时日,宵衣旰食,连施娢都只能在夜晚见他一面。
他是顾念她和这一双儿女,什么好的都往殿里送,宫中没其他嫔妃,赵骥夜夜都是宿在她殿内。
好不容易休沐,两个小孩被宫人抱回偏殿,吵了闹了声音也传不到主殿,父皇母后到底正是年纪,得个日子亲热也不容易。
施娢是家中养来当皇后的,惯是弱质娇娇女,身子如浑然天成的精致白玉,跟只小狐狸精怪似的,让人爱不释手。
赵骥大她有八岁,身强力壮如威猛无敌的猛兽,哪里都是硬实,精力充沛。
明黄色幔帐垂下,纱灯一盏,榻上铺丝锦,柔滑光洁。
施娢双颊泛粉,一头青丝散在纤细后背,她趴在赵骥胸口,香汗淋漓弄湿发,有些不想动弹,打哈欠问:“你今天好少话,是在想什么事吗?”
赵骥手指给她捋顺长发,拍她的肩膀,道:“困了?”
他没回答,施娢也没想追问,只软声说:“都怪你。”
赵骥是什么身体施娢明白,从前他还正儿八经时就爱突然把她拉到身边,真如传说中的威武大将军,一句话也不爱说,让她坐在他腿上,然后揽着她的腰,发热鼻息洒在她脖颈,让满脸羞红的她只能抓住他的衣襟,不知所措地任他采撷。
他是疼惜她,时时刻刻都顾她身子,摔了疼了都要喊太医,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施娢要是不随他,都觉得自己无情无义,把人的真心给骗到手,身体便不要了。
赵骥叹出口气,道:“我想了想,你四叔一家留在施家还是太过危险,纵使看管他的侍卫森严,但我总觉得施府可能存在连你都不知道的暗道,他的一些心腹也很可能正在伺机而动,会做出些什么事。”
施娢愣了愣,她指尖微蜷,迟疑道:“你是想流放四叔?”
“倒不用,京郊附近就可,你四叔意图不轨,才智加身,若是把他放得远些,我也放心不下。”
施娢有些不懂,心里觉得没什么差别,但赵骥是自有打算,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干涉害他。
“四叔……”施娢顿了顿,“四叔当初害你时,我不敢替你说话,现在我也愚笨,不想牵扯太深让你为难,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四叔四婶从前待我好,你若是、若是可以,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些。”
施娢这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小,她爹在施家地位不高,因为常被施太师骂,有时还会被府中下人偷偷嘲笑,独有四叔和她爹算是交好,是非对错要她来分,她分不清,只求他们身子康健。
赵骥握住她的手,放到嘴巴亲一下,轻叹道:“你便是被养得太过天真,旁人对你有不好心思都看不透,若不是为了你,他们现在也不一定活着,你不用觉得对不住任何人,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明天我就让人拟旨让他们搬离京城,放心吧,囚住他们而已,不会有人为难。”
施娢不明白他那句天真什么意思,微微仰头看他,他下巴隐藏在昏暗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个轮廓。
她干净光滑的身子靠着他胸膛,低声道:“日后你自己想要做决策,就不用来问我,我是姓施的,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不要打听家里的事,爹身子无恙,身体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可你要是提,我还是会下意识偏向家中,你别忘了自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我记得的,你多为我着想就好,免得那两个小不点也爬到我头上。”
施娢笑了出来,她爹过得自在,她别无所求,赵骥要是太念着她,日后要是再被四叔算计丢了条命,可如何是好?
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赵骥心中却还在生着闷气,她是娇憨纯善,剖开心来也是傻愣愣一个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了多久,有没有被占便宜。
他连太后和施太师的奸|情都已经视若无睹,事情放到他无知天真的心尖尖身上,却着实是让人恼气。
施娢先前跟赵骥随口提过一句施四婶的奇怪,但他直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特地派人去查探一通。
不查不要紧,一查倒让赵骥越发觉得蹊跷。
施四爷母亲也只是个小小庶女,有些才女名号,才会被抬进施府,施太师对府中妻妾没什么差异,更何况她生施四爷那时,头上已经有三个出生的男孩,其中两个还是正室所出,故而施四爷自小到大一直不受重视。
他与施娢爹交好,看起来是兄弟情深,但以施四爷的冷淡性子,大抵只是看出了施太师对发妻之子爱之深责之切。
等施家长子死后,他才慢慢开始崭露锋芒,是个极其会隐藏自己的野心家。
施四爷是施娢叔叔,小时候待她好,自是因为要与施三爷打交道,可凭施四爷的野心,他怎么可能不催促要个有施家血脉的孩子?什么又叫收的婢女形似施娢?
赵骥听过之后,下令让人招来施娢四婶。
施四婶早前便想进宫见施娢,让施娢为施四爷求赵骥,一直不如愿,如今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见到的是能随意处置施家的赵骥,又不由吓软了脚,跪在地上。
她不可能说施四爷坏话,对赵骥的质疑,只说都是巧合。
施娢爱哭,长大了也没变,谁面前都能哭起来,施四爷偶尔对她要求严苛,她忍不住时,总会委屈掉两颗金豆豆,一边背书一边哭,谁都想要哄她的眼泪。
施四爷和施娢爹来往,对他唯一的女儿也视如己出般,施四婶知道他只是为了算计,少放在心上,直到施娢十五岁及笄那年,他淡淡送出一对亲手打磨的耳坠,施四婶这才隐约发现有不对劲。
他与她成婚那么久,几乎没送过这般亲近的首饰,府中那群妾室,也没收到过。
施娢现在身份不一样,施四婶自是不敢得罪,如果头脑发热在赵骥面前说自己平日里的猜疑,赵骥发怒,将事情牵连到施家,谁都要不会好过。
但赵骥面无表情,他威严至极,问出一堆话,施四婶跪地,惧怕得不行,明白他是起了疑心,最后咬牙说都是自己那口子在痴心妄想。
她还不傻,知道现在谁才能护住施家,施四爷什么都没做,即便他是对施娢别有用心,可追根究底,他素来是以大局为重,如果自己把事情往严重说,对谁都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