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嵘说的很认真。他特意坐直了身体,语气严肃而平稳,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这话说出来之后,他反倒放松了很多。
左右他已经实话实说了,陆星平怎么想,不是他能决定的。
可陆星平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态度,而是难得惊讶了一下,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道:“这筹码很重,比我猜想的还要重得多。你知道陈家一半的财产是多少吗?”
赵嵘点头:“奶奶去世前,我在病房里,亲眼看她立完遗嘱的。”
陈老夫人去世的时候,陈家甚至远远比在陈泽和手上还要风光——不然也不会被冻结了一半遗产,陈泽和贺南狼狈为奸这么多年,也挥霍了不少曾经的家底,陈家凭着那剩下的一半,还能在杨城如此显赫。
“我知道,我和学长之间什么也不会有,”他说,“学长现在的情况,这笔数额再大都可以不要。”
这事毕竟不是和普通人一样,简简单单去找个能领证的地方办个法律关系就可以。有了法律关系,除了这笔遗产,陆星平那边还有陆家的各种产业需要承担这份婚姻关系的风险。而且赵嵘原来和乔南期这种尴尬的关系,陆星平一旦真的和他履行婚约,面对乔南期必然是一个麻烦。
“对于我来说,只是结婚,对于学长来说,需要承担一些风险和麻烦。但如果我们可以拿到这笔钱,我可以和学长一人一半,或者……我可以让利更多。”
陆星平打量着赵嵘。
镜片微微反着光,让赵嵘看不太清陆星平的目光。但他能感受到这目光扫视着他,沉甸甸的。
陆小月的声音从厨房内传来:“哥!赵嵘!我做好啦!”
她说着,快步走到了他们面前,拍了拍陆星平的肩膀:“快来帮我摆一下。”
陆星平笑了笑,收回在赵嵘身上的目光,起身去帮陆小月了。
赵嵘自然不会闲着,赶忙跟了上去。
他们仿佛刚才当真只是坐在客厅了闲聊了一会,什么也没有提到一般。
吃饭的时候,赵嵘没有提过婚约的事情,陆星平也只是状若平常。他们如同寻常朋友,聊一些二十几年人生中的往常。赵嵘以前也不是没有和陆星平一起吃过饭,但那多半都是因为乔南期和陆星平吃饭,顺带稍上个他,他并没有怎么参与话题,注意力都在乔南期身上。
原来天地广阔了之后,同样的人,也会有不一样的交流。
聊着聊着,陆星平提到了大学的时候。
陆小月惊讶:“……啊,所以,哥哥和赵嵘是校友?我今天才知道,赵嵘你都没提过诶。”
赵嵘夹了根青菜,说:“我大学时候很平庸,没有可提的地方。”
“怎么可能?哥哥读的可是我们这最好的两所大学之一呀。你……”她话语一顿,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赵嵘在大家口中的评价。
他们这些人,有出息的还好,没出息的,也多的是依靠父母的捐赠拿个名额去读的。
陆星平却一点也不避讳,直接问出了陆小月心中的疑惑:“陈老夫人给你安排的?”
赵嵘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印象,陆小月这种脱口而出却及时收话的反而不多。他没有介意,只是摇了摇头,说:“我回陈家的时候是十九岁。”
十九岁。
已经过了高中的年纪,早就进入大学了。
陆星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看赵嵘吃了口青菜,说:“这么咸,你也吞得下去?”
陆小月撂筷子:“哥哥!!!”
赵嵘大笑了几声。
临走前,陆星平支开陆小月,送赵嵘到了门口。
一整顿饭下来,两人只字未提婚约。
赵嵘心底已经做好了陆星平以沉默来拒绝婚约的心理准备,未曾想,在他拉开车门上车前,陆星平突然说:“婚约的事情,我考虑一下。我也希望你考虑一下,确定你想清楚了。”
赵嵘动作一顿。
这句话不仅对婚约松口,还近乎把主动权扔给了赵嵘。
“想问为什么?”
“我的表情那么明显啊。”
“这还需要看表情?”
赵嵘笑出了声。
陆星平说:“你说的很对,这笔钱虽然多到有些夸张,但我没必要承担风险和付出自己的婚姻关系。但……”
“可能因为我自己的关系吧。”
“我敬佩你曾经为了追逐一个孤岛,放弃陈家这么一大笔筹码的勇气。”
说完,陆星平转身便往回走。
赵嵘被陆星平这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上十倍的态度砸得有些晕,恍惚间上了驾驶座,关了车门,突然想起原著里提及过的陆星平的感情线。
他摇下车窗,对着陆星平的背影喊道:“学长有喜欢的人吗?婚约会不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