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刚一回到客厅,赵茗便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脸红彤彤的?是屋里太热太闷了吗?要不要开窗通通风?”
赵嵘眼看乔南期已经走到他身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踩了这人一脚。
随后他才笑着说:“可能就是有点闷,没事,嫂子和孩子都在,开门容易着凉,我闷着吧。”
赵茗不疑有他,又看向乔南期,笑着说:“你也来了啊,除夕快乐。”
尽管没有牵着对方的手,也没有回头看对方的表情,赵嵘却能感受到,在赵茗对乔南期开口的那一瞬间,乔南期紧张了起来。
——他们在一起之后,他还没有带乔南期去看过赵茗,自然也没有和赵茗交代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思索间,乔南期已经稳住心神,往前走了一步,对赵茗说:“您也除夕快乐。其实,我——”
他已经做好了在赵茗面前道歉认错,甚至是被赵茗批评责骂的准备。
“妈妈,”赵嵘突然开口打断了乔南期的话,“我想和你说件事。”
他笑着,抬手,当着赵茗的面,牵起了乔南期的手,一字一顿:“我两年前介绍过他一次,现在再重新和你介绍一下他。”
“他姓乔,全名叫乔南期,现在是我的前男友和……未婚夫。”
赵茗的笑容转成了惊讶。
乔南期脸上惊讶的神情更甚。
他从未想过,赵嵘会主动站出来,以这种坚决的姿态,和赵茗表达出了他们的关系——赵茗是知道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的。
这无异于主动告诉赵茗,赵嵘心甘情愿地回头。
乔南期本想自己来承担这其中所有的压力,没成想,赵嵘选择了和他一起承担。
这一瞬间,他好像更加明白了赵嵘那句“喜欢是相互的”是什么意思。
……
赵嵘和赵茗第二次正式地介绍完乔南期,便和赵茗去了书房,两人在里面足足聊了几十分钟。
乔南期又紧张又担心又好奇地在门外等了许久,待到年夜饭做好,赵嵘和赵茗走出来的时候,他立刻走上前,说:“阿姨……”
他想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但他以后一定不会辜负赵嵘。
结果赵茗眉眼微弯,那双和赵嵘极其相似的眼睛勾出笑意,对他说:“喊错了。”
乔南期怔了怔。
赵嵘抬手,笑着戳了戳他的手臂。
徐信正在门外放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下下敲打着乔南期的耳膜,却远不如他的心情来得晃荡。
他压着声音,认真地喊了一句。
“……妈。”
这称呼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喊出口过了。
夜色微熏,星月高悬。
烟火和炮仗接连不断,嘈杂地填满着人心。
年夜饭开始前,赵嵘拉着乔南期到阳台。
“怎么了?”乔南期问他。
“我之前在学长那边,听说了一个被领养的孩子的故事。”赵嵘微微抬头看着他,“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没有被人领养的孩子的故事?”
乔南期听得懂他前半句,却没听懂他后半句,但还是点头:“有。”
赵嵘知他迷茫,“你这么聪明,听完一定会懂。”
乔南期洗耳恭听。
赵嵘说的其实不多。
他用“他”这个人称,说了自己上辈子的事情。
“……后来他没死?”
“死了,”赵嵘说,“但是他睁眼,就变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九岁小孩,有一个病重的母亲,母亲在既定的轨迹中,是要在他十四岁去世的。但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十四岁的时候,他给一个——唯一一个他知道有能力帮助他、又知道联系方式的人打了电话。”
“他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来。”
说到这里,乔南期已然全都明白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抱住了赵嵘。
赵嵘靠在他怀里,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第一次,彻彻底底,对这个世界的人敞露自己所有的秘密。
待到李姐在客厅里高声喊着他们来吃年夜饭的时候,乔南期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什么也没说。
今年的年夜饭多了个乔南期,又多了个刚出生的小女孩,家里热闹得紧。
梁有君时不时浮夸地称赞李姐做的饭菜好吃,交谈中,偶尔还有孩子哭闹的声音响起。
乔先生一开始对这新出生的孩子充满了兴趣,又看这孩子在赵嵘的怀里可爱又安静得很,跃跃欲试地想抱在手中。结果还没接到怀里,直接迎来了一声比炮仗还大声的哭声。
谈判桌上遇到什么难题他都面不改色,可面对着这嚎啕大哭,他彻底愣在那,不知所措。
徐信赶忙抱过去哄着,赵嵘看着乔南期那样,笑得险些胃疼。
吃完年夜饭,赵茗去休息,其余众人也各自散场回家,赵嵘和乔南期一起,分别给杨城的几个朋友打了视频电话,互相拜年。
夏远途家里人多,背景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聊了半天,赵嵘耳朵都要被吵掉了。
刘顺那里反而安静,大过年的,这位真纨绔根本不敢出去闹,在家里呆得要长草,见着赵嵘就嚷嚷着要来竹溪投奔赵嵘,这样就不会被管着了。
方卓群那边,这一回也是成双入对的,赵嵘和乔南期一同和方卓群还有他老婆聊了聊,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乔先生这个已经变得越来越平易近人的老板甚至给小吴打了个拜年电话,可惜小吴根本不领情,视频一打通,小吴背后明显是农村的大圆桌,地上还跑着几只随地乱走的鸡鸭,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吴助理穿着一身大棉袄,看着摄像头,上来就是诚惶诚恐地说:“先先先先生!!是有什么要加班的事情吗?我我我现在就买机票过去!对了,机票报销吗?”
背景音吵闹得要命,小吴说话近乎是用喊的。
“啊,妈你别喊我,我衣食父——不,我老板啊!!!”
赵嵘又笑岔气了,乔南期沉默了片刻,说:“我打错了。”
最后一个是陆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