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目睹全程,脸色发白地抓住戴颂的手。
小飞察觉到动静,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掏出一颗大号玻璃球裹进书页里,团紧了,猛地扬手朝门口丢过去。
纸团直奔着红枣而去,她还没来得及躲,戴颂已经在它砸下前,抬手一把抓住。
“你确实挺厉害的,我爸那么凶的人,都被你制住了,”小飞站起来,语气依然纯真可爱,让人分不清真假,“你们是不是来送我走的?”
红枣如鲠在喉。
他低下头,把脚边的废纸踢开,“现在就走吧,听说那个什么教育中心里,每个人都有专门的阿姨照顾,晚上还能住,挺好的。”
戴颂盯着他的表情,“你想去?”
“想啊,肯定比家里好,”小飞说,“不对,我就没有家……那也肯定比幼儿园好。”
红枣很快冷静下来,看到满地狼藉,想起他无缘无故的变化,问:“你刚才在漫画里看到什么了?”
小飞百无聊赖地说:“还不就是爸妈温柔,全家幸福那些,要我说,画这些的大人实在太假了,幸福的人,不看也幸福啊,但是不幸福的人,看了就很生气。”
他把自己仅有的一点东西塞进小书包里,背在背后,很无所谓地说:“走吧,我现在就去。”
他才刚满六岁,对这世界懵懂无知,根本不清楚教育中心是个什么地方,只听说那里有人管,可以住,就恨不能马上进去。
戴颂看着他小小的身影,皱眉问:“上次,你为什么要伤害穆老师,还在鸡血里放图钉?”
小飞很成人化地耸耸肩,“谁让穆老师叫我爸出丑的,我爸还怪我出来太晚,没早点把他救走,他生气就打我,我找穆老师算账哪错了,至于图钉什么的……”他露齿一笑,“我爸说的,只有疼了、流血了才能长记性。”
他把衣摆掀起来,上面的伤痕清晰可见,触目惊心,“你看,我这不就长记性了,不敢再惹他。”
红枣捂住嘴,别开脸,一时心里又涩又苦,任何冠冕堂皇的教训都堵在喉咙,说不出口,她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此时此刻,她甚至不知道该去怪谁。
有些极其破碎的画面从记忆最深处浮出,她不被疼爱的童年,每天生活在吵架被打的恐惧里,小心讨好强颜欢笑,仍换不来任何关爱怜悯。
爸妈离婚后,爸爸杳无音信多年,妈妈再嫁,如愿生了儿子,唯一疼她的姥姥很早去世,从那时起,她就是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她把戴颂当成照进来的光,当成唯一能救她于深海的浮木,卑微又怯懦地单恋。
直到被他捧进手里,视若珍宝般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