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导把红枣带到侧面小楼的二层,刚转过楼梯拐角,就听到中年女人高喊的声音穿透门板,有些失真,“她现在红了就了不起是吧,当初还不是我身上割下来的一块肉!”
秦希焦急的反驳声不时夹在其中。
红枣抓着扶手,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抗拒。
她不知道屋子里到底是谁,但本能地想夺路而逃,永远都不要迈上去。
江导轻推了她一下,“没事吧?别担心,过去看看再说,组里这么多人呢,她再不讲道理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女人的喊声持续不断,红枣脑中嗡嗡大响,机械地从围观同事中间挤过去,被拉到虚掩的门前。
抵触感越发强烈。
红枣忽然按住门框,拧眉望向江导,小声恳求:“让大家都散了行吗。”
江导看她脸色不好,以为是在担心秦希落水的事被乱传,想想也有道理,虽说都是组里自己人,但保不准就有吃里扒外的,回身做了个手势,大家习惯性怕他,连忙下楼闪开了。
她睫毛轻轻发颤,“江导,你也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行,有情况再喊你。”
江导有点迟疑,“我看她态度不大好,应该是有误会,你一个人……”
“没事,她不是只想见我么,”红枣声音低低的,“我先跟她聊聊,不行就找你。”
人都走后,二楼的走廊空空荡荡,恢复清净。
更显得女人的音调分外清晰刺耳。
刺耳得……让她无比熟悉和恐惧。
不敢回想,可近在咫尺的现实,逼着她必须回想。
红枣嘴唇发白地靠在门边,茫然望着天上丝丝云絮,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小时候战战兢兢的日子,不被待见,满耳争吵,为了不受伤,总要东躲xī • zàng。
门内的声音,成功把她扯回到从前的折磨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秦希眼熟了,只因他的鼻子眉眼,像极了记忆里已经模糊掉的那张脸,那张……属于“妈妈”的脸。
“妈你太过分了!别说了!”秦希在里面情绪激动。
女人更怒,“你还为她说话?!她铁石心肠地把亲弟弟推水里,害得你差点没命!”
秦希争辩得嗓子都哑了,“我说多少次了,我自己掉进去的!姐姐辛苦照顾我一夜,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女人气急败坏,“那是天经地义!她这么多年也没给我回报过,对你怎么好都是应该的!”
红枣嘴角吃力地牵起一抹惨笑。
她低下头,贪恋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人,深深呼吸,鼓起勇气一把推开门,冷声说:“够了。”
争吵的两人霎时无声,死死盯着她。
红枣缓缓抬起头,椅子上的干瘦女人闯入眼睛,脑海中模糊掉的脸重新清晰起来,美已经磨光了,又添了许多苍老和刻薄。
纵然做好心理准备,但她在这一刻,还是恨不能立刻转身逃走。
秦希一看到红枣眼圈就红了,挣脱开女人的束缚,哭着扑到她腿边,“姐姐,对不起……我以为故意表现得讨厌你,妈妈就能不勉强你帮我,我以为掉水里生病,找她过来,你们真正见到面,就可以把过去的误会说清楚,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姐姐,都怪我……”
红枣的手垂下去,在他头上摸了一下,轻轻推开,“我和你妈妈,没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