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凝心里燃起希望,对,修真界的好东西多着呢!
那女弟子说:“师姐,我们的治愈丹药,药性过大,我看千凝妹妹是凡人的生病,恐怕不能吃。”
另一个师妹说:“不过在阿兰那里,有一种药性较低的药。”
只不过她们所说的阿兰,没有跟在秦九歌身边,而是先去云州。
秦九歌颔首,示意明白了,对千凝说:“婉婉去找阿兰,把药送过来,你先好好休息。”
千凝先点头,又想起云州的事,问秦九歌:“九歌姐姐是收到我的信,已经探过云州的情况么?”
秦九歌面容有些沉重。
看千凝生病,她本是不想将这些事,说给她听的,但她知道千凝的关心,不然也不会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也要联络她。
思及此,秦九歌说:“是,初步知道,潜藏在人界云州的,确实是大妖。”
“而且,应当是两百年前,归一真人镇压过的大妖。”
那时候,这大妖已有六千年的修为,六千年,是修真界诞生时间的一半,还要多一千年,寻常超过千年修为的大妖,便很可怖了,可见此大妖之强悍。
大妖声称修真界应当由妖修主宰,大妖的目标,直指修真界七大宗门的小界。
他起势很猛,得到不少妖兽的拥趸,修真界节节败退,那年秦九歌还只是个总角小孩,她记得,当时听说大妖准备攻入百丽门的小界,弄得人心惶惶。
而那时候,一百余岁的归一真人,已是大乘期的修为,闭关准备突破大乘期,进入分神期。
大妖想在归一闭关的时候,一举攻破天剑阁,让其余门派俯首称臣,然而,架打到一半,归一真人出关了。
具体情况,秦九歌不清楚,只听母亲说过,归一真人与大妖打了三天三夜,才彻底降服大妖。
那只给修真界带来十年动荡、叱咤风云的大妖,终于被镇压。
转眼两百年过去,修真界沧海桑田,陨落一些大能,诞生像沈誉这样的天才,但归一真人,依然是整个修真界的顶梁柱。
这大妖,约摸是察觉归一真人又闭关,且这次闭关年限过长,于是,又做蠢蠢欲动之相。
这回,秦九歌不知道,如果归一真人不出关,修真界还能不能压下这只大妖。
千凝在菜菜脑海里问:“这样,信息这么多了,能检索到那大妖更多的消息吗?”
菜菜叹息:“不能,他权限可真高,堪比陆决之流,你得靠近他,我才能有检索更多信息的权力。”
没办法,菜菜也不是万能的。
恰好,秦九歌也问:“你也要去看看么?”
千凝郑重点头。
既然她坚持,秦九歌不再劝,想到千凝玄天皿的身份,也觉得把她带身边才是好事,便说:“那这样,婉婉不用去找阿兰了,我们直接去找阿兰拿药,你吃了药之后,当能立刻好起来。”
千凝说:“谢谢九歌姐,不过,”她停了一下,说,“等一人回来,我再走。”
秦九歌好奇:“谁?”
千凝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手指卷了卷自己发尾,说:“就快了。”
一行人在木屋内坐下,千凝沏茶,不久后,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老人的惊叫:“慢点,能不能慢点啊哎哟!”
千凝连忙站起来,往外看——
嵇无靖背着一个大夫,健步如飞,朝木屋走来,他有时候踢到石头,身体直晃,身上的老人家,就吓得嗷嗷叫。
但他脚步半点不肯放慢,就像被抖动的红布引起怒意的斗牛,莽着一股劲,冲了过来。
大夫背着药箱,从嵇无靖背上下来,这一路颠簸惊吓下来,他腿还软着。
他是在药堂里的坐诊大夫,今天早上药堂刚开业,这男子一进门,就问他是不是大夫,他刚答是,男子二话不说,就强硬背他说是去看病人。
他真是活了五十来年,只听说过强抢民女,哪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大夫也能被强掳走!
大夫气急败坏,骂了声:“愣头!”
嵇无靖没有理会大夫的责骂,他发现千凝的身边,出现了……一、二、三,三道呼吸,也就是多出三个人。
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嵇无靖能察觉,他们和普通人类不一样,这让他生出警惕。
千凝赶紧走过去,抱歉地对大夫笑了笑,说:“他不懂事,我等等送您下山。”
大夫纳闷:“你不看病啦?”按嵇无靖那着急模样,他还以为,打熊夫人是得生多大的病呢。
千凝摇摇头,感谢道:“劳烦大夫了。”
如此,秦九歌身边一位女修,扶着那老大夫下山,千凝再看嵇无靖,无奈说:“你……下次不许这样。”
嵇无靖本来还想拦着大夫的,但感觉到千凝的情绪,便顿了顿,没说话。
另一边,秦九歌瞅着嵇无靖的脸,不由得眯起眼睛。
身后女修压低声音,调侃道:“师姐,看上他啦?”
秦九歌笑了声:“别胡说。”
嵇无靖的脸,骨相流畅,俊逸非常,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可是,秦九歌看他并不是因为他俊,而是,总觉得……
秦九歌心里“嘶”了一声,她觉得嵇无靖的脸,不知道为何,有一点点的眼熟。
但到底哪里眼熟呢,她又说不清楚。
怪哉。
千凝咽咽喉咙,压着泛起的疼痛,对嵇无靖说:“我要出去,你看家。”
嵇无靖的声音,就接在她声音后面:“我也去。”
千凝:“……”
不行,千凝并不打算带上嵇无靖,按秦九歌给的消息,那大妖,是嵇无靖的老仇敌。
如果嵇无靖过去,惊扰了他,或者他发现嵇无靖变成凡人,比较弱鸡,先下手为强,把他弄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呢?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一百四十年,嵇无靖就算到他的劫数在人界,这说不定就是他的劫数。
所以,千凝果断拒绝:“不行。”
嵇无靖坚持:“我要去。”
千凝:“不。”
嵇无靖:“我……”
千凝:“不。”
他倏地垂下眼,长睫压着上眼睑,盖住那略深的眼沟,他抿起嘴唇,下一刻,眼泪若淅淅沥沥的春雨,从他眼睛里刷刷掉下来。
千凝:“?”
不远处的秦九歌,和那女修:“啧啧……”
嵇无靖的上睫毛沾了一滴泪,下睫毛被浸湿,耷拉在眼角,泪水掉落在他衣襟,晕染开一个深点,便看他便微微抬起眼睛,摸索着找到千凝的手。
他握着她的手背,贴在自己淌着泪水的脸颊上,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鼻音:“我要去。”
千凝:“……”
她不心软!她一点都不心软!
千凝喉头一哽,默默将手抽回来:“哪里学来的?”
嵇无靖眨了下眼,表情略显得无辜,学什么?他没有学,他只是不开心,千凝说过,不开心,想哭时,是可以掉眼泪的。
他朝前走了一步,靠近她,轻轻将头靠在千凝肩膀上。
他只是突然不想,每一次他都留在木屋里等。
等待,是很无聊的。
所以,他口吻执着,又重复一遍:“我要去。”
千凝轻轻叹了声。
她终于有种父母面对撒泼的孩子,无可奈何的感觉。
她看向秦九歌,秦九歌对她比了个手势,告诉她没事慢慢处理,不着急这一时。
千凝眉头微挑,看来秦九歌也要误会嵇无靖和她的关系,嗯,到时候嵇无靖如果恢复记忆,会不会把这一段当做黑历史。
千凝一边想,一边撸了撸他的头发,强忍喉头的疼痛,说:“乖,你不能去,下次真的一定带你去,而且,我会很快回来的。”
只要有传送阵,省去路途时间,确实不会慢。
没有成功,嵇无靖眉稍微压,流露出一丝失望。
不过千凝实在不肯,他也只会听她的,便用脸颊,轻蹭蹭她肩膀:“好。”
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她不准落下他。
嵇无靖默默把头抬起来,乖乖地后退一步。
不过还有一件事,他放不下心:“你的病没好。”
千凝总算松口气,因为喉咙疼,多余的也不说了,只道:“她们有很厉害的药,我走了。”
千凝连忙拉着秦九歌和那女修,先下山,至于另一个送老大夫的女修,等一下自会来与她们汇合。
她回头看了一眼,嵇无靖追出几步。
她干脆让秦九歌张开结界。
秦九歌咳了一声,难掩笑意:“竟不知道,你来了人界,还养了个小娇夫。”
千凝:“……”
她自己调侃嵇无靖是娇夫,和别人说他是娇夫,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只好挠挠脸颊,说:“误会。”
秦九歌想想沈誉,还有,如今把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的陆决……
嘶,她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千凝倏地消失后,嵇无靖回到木屋,他心想,她说她会很快回来,很快是有多快呢,一边想,他一边编草环,编了十个停下,就进屋打扫。
这些都做完后,他坐在屋外等。
等了许久,他趴在屋外的石头上,意识开始模糊,睡着了。
忽的,半梦半醒之间,他突然听见几个声音,远远传过来的:“徐娘子,小心……”
同时,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回来了?
他大脑立刻警醒,下一刻,刚睁开眼睛,他就被刺目的光线,扎得眼圈泛酸——他用手遮了遮这对他而言,十分强烈的光线,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他看了看自己五指,他的眼睛看得见了。
“徐娘子,这就是那千……”
一个老妇的声音突然顿住,几人齐齐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
尤其是为首的徐瑶,她惊诧地看着嵇无靖,他面冠如玉,如芝兰玉树,便是在上京,也难以挑出这般出众的长相,和绝佳的气质。
男子忽的抬起头,朝她走过来。
徐瑶心口一紧。
只见他用若黑岩般的眼睛,微微笑着,看着她,道:“回来了。”
徐瑶哑了哑,不是说这男子是盲眼么?他看得见?
他倏地低头看着她,徐瑶不由后退一步:“我……”
这个声音一出,嵇无靖皱了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