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姹儿是心中有谋算的人。
韩家同梅家类似,也是祖上曾有荣光,后代不争气,现在已经快落得和普通人家类似,但又不愿意丢下世家的帽子,还好有银钱支撑,不至于混得太惨。
既然要类比世家,那家里面乱七八糟拿捏架子的规矩便不少,韩姹儿是家中次女,兄弟且不论,只论姐妹。她上面有姐姐底下有妹妹,她作为一个次女,被忽略的时候着实不少。
在这样大家族,被忽略那就意味着被欺负,被欺负了一次两次,她自然就长了记性,也无师自通地懂得了如何去讨好大人喜欢,中间过程不必详说,便只看韩家三姐妹中,大姐是嫁给一个中年武将做了填房,三妹定好的人家是要去准备给个老头儿续弦,唯有她韩姹儿,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相貌出众的青年郎君,可谓是三姐妹中的赢家了。
韩姹儿嫁给梅汀之前便把梅家的情形摸得七七八八,当然知道梅汀和梅清兄弟俩的事情。她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梅家当家作主的,新婚之夜她也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探一探梅汀的口风,果然也是如她预料那样梅汀是对梅清有怨怼。
既然有怨怼,那就有嫌隙,那也就意味着她韩姹儿就能来当家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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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姹儿向梅汀道:“相公便等着好了,是相公的东西,当然就应当让相公捏在手里,梅家就是相公的,相公不好出面,我来替相公拿回来。”
梅汀听着这话,连半点睡意都没了,只道:“你不要胡作非为,若闹得不好看,我可是没法保你的!老太太和老太爷都还在呢!”
这话的意思就多了,韩姹儿一听就懂,她只道:“我既然敢对相公说这些,相公便不用担心这些——我只要相公答应我一件事情。”
在昏黄的烛光下,梅汀看向了韩姹儿,问道:“你先说来听听。”
韩姹儿也看向了梅汀,声音放低了许多:“我想让相公答应我,这辈子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纳妾。我为相公争来的家产,只能由我与相公的儿女继承,不能给旁人!”
梅汀静默了许久,好半晌方道:“这是自然。”
韩姹儿重新躺回了被子里面,声音中多了几分脆弱:“我也不是谋算你们梅家家产,我的嫁妆就够我吃一辈子了,想着这些做个恶人,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和我将来的子孙后代?谁愿意做个恶人呢?”
这一次梅汀沉默了许久——都久到韩姹儿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才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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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姹儿与梅汀的这番私语,薄秋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第二日韩姹儿与梅汀一起来给老太太老太爷敬茶的时候,韩姹儿给二老送上了两套簇新的衣裳,口中谦恭笑道:“爹娘喝了媳妇敬的茶,又要给媳妇红包,媳妇不知如何报答,于是早早儿就准备好了给爹娘的两套新衣裳,用的是今年两江府才送上京来的织金缎,也不知爹娘喜不喜欢。”
梅老太太和梅老太爷自然是喜出望外的,忙拉了她起来,道:“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这样客气。”
韩姹儿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来:“孝敬爹娘是媳妇应当应分的事情,这哪里是客气,乃是分内之事。”
这样大方懂事,自然是得了老太太和老太爷的欢喜,便又叮嘱了梅汀,一定要好好对待韩姹儿,不许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