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秋试图理性分析自己这个位面中的父亲薄岐。
忠心耿耿的老太傅,有许多门生,目前保皇党的领头人,为了他的皇帝能牺牲一切,一定要死死维护皇帝的尊严,一定要把王邶这样的外戚赶尽杀绝。
对女儿薄秋有疼爱,但女儿的重要性显然小于他效忠的皇帝。
儒家的君臣父子这样的观点烙印在他的骨子里面。
种种行为都令人动容,一言一行所有都值得写入史书中来歌颂。
但人不是绝对理性的人,人都是有感情的感情动物。
理性上薄秋可以赞美她爹薄岐这样的坚定不移忠贞不二,但感情上,目前她就是那个要成就她爹的忠贞以及为她爹的忠诚去牺牲的那个微不足道的女儿,她很难用理性去描述自己的感情——她理性不了,她光是想压制住自己想反问质问的情绪,都已经用尽全身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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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岐看着自己的女儿,面上拂过一些感慨,只道:“王邶如今权势滔天,或许这是上不得台面的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了。”顿了顿,他目光坚定了起来,“你从小也是熟读诗书,若能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也是吾辈之幸。”
薄秋内心闪过一些鄙夷,想要扳倒王邶没问题,怎么不真刀真枪地上呢?扳倒一个权臣,难道是这么说说就可以?这怎么就最后落到了她头上来个吾辈之幸?
一旁薄夫人看着薄秋的神色,上前了一步,把薄岐和薄秋父女俩给分开了,只回身向薄岐道:“老爷让我与秋娘好好说说话吧,这些大道理,秋娘哪里不明白呢?”
薄岐听着这话,沉沉叹了一声,便转身又出去了。
薄夫人看着薄岐出去了,方拉着薄秋重新又坐下,只道:“这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你爹。朝中的形式,比你我看到的还要复杂多了。”
薄秋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摇了摇头。
“从前我与你父亲商量着,不叫你进宫,也不嫁什么达官显贵,便嫁个读书人,安安静静过一辈子最好。”薄夫人拍了拍薄秋的手,语气惆怅,“谁知道最后成了这样?王邶现在是不能得罪的人,也就是委屈了你……只是……谁也不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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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懂呢?
薄秋看向了面前这个是她母亲的女人,忽然有些庆幸这只是位面,她只是初来乍到的外人,没什么深厚的亲情,倘若这真的是真实的一幕,作为被牺牲出去的女儿,心中会有多难过呢?她无法去想象那一份绝望,因为此时此刻她都感觉到她的今后是黑暗的。
薄家要求薄秋做出牺牲,要求她来帮忙父兄找出王邶的罪证,却并不提她最后能不能有一个安稳的结局。
不提,意味着这样的牺牲一定是坏的结果。
否则为什么不说?
倘若她在扳倒王邶的过程中就死了,或许能得一个好名声——这是薄秋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倘若她就一直活着,作为王邶的正妻,王邶有什么下场,她就是什么下场。
薄家一定会和她把关系切割开来。
到时候薄家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薄家,她薄秋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和这个太傅薄家毫无关系的逆臣之妻薄氏。
对薄家来说,这的的确确就只是小小牺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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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薄府上了马车,薄秋坐在车子里面,从车帘的缝隙里面看外面。
街面上热闹,人来人往,看起来像是盛世景象。
王邶在旁边骑着马跟着走,见薄秋在看外面,就拿鞭柄把帘子掀开了一些,问道:“要不你和我一起骑马?”
薄秋愣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她根本就不会骑马,而且街上看起来也没什么女人骑马,她并不想去出这个风头。
“我可以教你。”王邶说着,便已经让人停下来,自己翻车下马,就要拉着薄秋从马车里面出来,“坐马车没什么意思,骑马方便多了。”
“不了。”薄秋摆了摆手,提不起兴趣和王邶在骑马坐车这样的事情上纠缠,“回去吧,累得很。”
王邶微微挑眉,倒是也没勉强,但却上了薄秋的马车,自己的马让下人牵着跟在了后面。
“看你刚才看外面,多半是无聊,我陪着你坐一坐好了。”他这样说着,便堂而皇之地坐在了薄秋对面,又自己给自己倒茶,“你家的菜不错,今天吃了一道木耳,十分爽口。”
薄秋都忘了今天在家里吃的是什么,于是只敷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