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峪有些懵。
是真心实意地感觉到了懵。
八百文是什么?他从小用钱就没怎么见过铜钱,家里面常备的是各种金银锞子,后来在外面和人玩耍的时候才认识了铜钱,但认识了铜钱他也用得少,平常带点碎银子都了不起了,他可从来没想过小工一个月竟然只有八百文。
听着掌柜的口气,仿佛是因为卫班的缘故才给了八百文,那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一个普通小工应当没有八百文?
八百文能干啥啊……
垂头丧气地看向了一旁的卫班,薄峪有点想跟他说自己不想在这里做小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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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班鼓励地看着薄峪,道:“小峪,不要辜负了你娘亲的期望啊!”
一旁的掌柜笑呵呵道:“这是卫爷的晚辈吗?”
卫班张口就来,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可不就是?家里面困难,这孩子也没什么手艺,只好出来做小二。我与他母亲有些交情,索性就帮一把。还请掌柜的也帮忙看着这孩子,不要叫他在外面学坏了。”
掌柜的听着这话,便慎重地点了点头,道:“我这儿的小孩向来管得严,每天打烊了都不叫他们出去,好生都在后头睡觉呢!”说着,他又看向了薄峪,语重心长道,“小峪,你可不能辜负了你母亲的期待啊!”
薄峪可怜兮兮地看着卫班,想要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最后只好点了点头。
卫班见薄峪点头了,便放心下来,与掌柜的又寒暄了两句便告辞出去。
见卫班要走,掌柜的便推了推薄峪,笑着道:“你去送送你卫叔叔,现在京城找份工可不容易,长辈为了你好,你也要做个懂事的人哪!”
薄峪傻傻地看了一眼卫班,又回头看了看掌柜的,然后闷闷地跟在了卫班后面出到了酒楼外头。
卫班看着自家大少这样子便觉得好笑,但还是很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峪哥儿,好好在这儿干,等过几天我就来看你。”
“那娘亲会不会来看我……”薄峪难过地问。
“太太最近要忙着盘账的事情呢!”卫班好笑地摸了摸薄峪的脑袋,“今年的事情格外多,峪哥儿多体谅体谅你的母亲吧!”
“我不是不体谅……”薄峪整个人都蔫了,“卫叔,你和我娘亲说,我……我想回家……”
“听太太说,峪哥儿将来也是想来和太太一样做生意的。”卫班笑着说道,“太太让你到外面来做小工,想必也是让你锻炼一二,毕竟只有亲身去体验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薄峪勉强点了点头。
卫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行了,我这就先走了,过几天来看你。”
薄峪目送了卫班起码走远,然后蔫头耷脑地回去了酒楼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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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中,掌柜的就在柜台后面等着他。
“你家与卫爷关系很好?”掌柜的好奇问道,“我在京城几十年了,倒是少见卫爷关照过谁——对了,刚才还没自我介绍,我姓闵,你喊我闵叔就行了。”
薄峪看了一眼闵叔,也不知要怎么说自己和卫班的关系,只好闷闷地点了点头,道:“闵叔好。”
“哎也不必这么客气。”这会儿酒楼里面没什么人,闵叔索性就在柜台后面和薄峪说起话来,“咱们酒楼虽然算不上京城里面的大酒楼,但是也开了很多年了,生意也很不错。”
薄峪环视了一眼这酒楼中的陈设,又回想了一路过来的时候两边景象,他只很确定这条街他只来过几次,但是离他之前经常玩耍的那条很繁华朝花街就隔着两条小路,这个酒楼他以前抄小路走的时候进来喝过水,都没正经坐下吃过东西。
“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见着朝花街上面热闹了?”闵叔看着薄峪的神色,大约就猜出了他在想什么,“朝花街上的店铺,做的是达官显贵的生意,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达官显贵。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都是要吃饭的,咱们这酒楼就做普通人的生意。”
听着这话,薄峪想了想,倒是也觉得有道理了,于是赞同地点了头。
闵叔又笑道:“所以你也不要见着来的人衣着不光鲜,或者又只要一杯水一碗饭一盘菜什么的就不搭理,开门迎客,是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