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散经年,照影映长生。
眼前的这位剑修不是别人,正是在鬼修之中,也大名鼎鼎的照影剑使用者——南宫瑜。
谢必安想提醒那只小冥族:这个人类很强,千万不要用对付自己的那套对他,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可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当着南宫瑜的面再开口。只能用祝你好运的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孩,遁入了冥界中。
一大一小两人四目相对,月色夹杂着些许冷意,在二人脚下投下深深的暗影。
“你要杀了我吗?”
小冥族动了,他往白衣男子的方向走了两步,微微仰起头,露出细嫩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折就断了。
月凉如水,把他本就清秀的小脸,映的像雪一样惨白。
身为先天冥族,他拥有与自身实力不匹配的敏锐直觉,而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类,比谢必安还要强大。
看来事实确是如此,谢必安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可是,这个人类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小冥族无法再伪装下去,只能自暴自弃。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来杀我的吗。”
他的声音有些稚嫩,悠悠回荡在寂寥的午夜。
“你身上的杀意太重了。”
白衣男子平静地看着他,连他的倒影,也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粉。
“今天我认栽了,要杀要剐随遍你。”小冥族倔强地不肯低头,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不甘:“技不如人,我没有什么话好说。”
“你很想变强吗?”白衣男子问。
小冥族攥紧了拳头,他当然想变强。
自从他有记忆时就明白: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死在这里。小冥族眼里的不甘愈来愈浓,他扯出了一个有些森冷的笑。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白衣男子接着道:“不会取你的性命。”
“给我一次机会?”小冥族笑出了声。“你实力强大,能随意决定我的生死,可我不要你的可怜。”
“我并非同情你。”白衣剑修依旧没有生气。
小冥族笑的一脸天真,明显不信对方的话。
白衣男子向前几步,与他只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在泥泞的小巷内待了良久,对方的衣袍还是一尘不染,甚至白过夜空里,皎洁无暇的月光。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应有重新来过的权利。谁都会走错路,不止是你。”
“……可是,被我杀的那些人就没错吗?我不让鬼去杀他们,他们就会一直打我。”
再怎么邪气阴暗,小冥族这个时候,也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他感觉眼前这个人类,对他的态度和遇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没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白衣男子没说错,也没说没错。
他站在迷离的月光下,手轻轻抬起,竟握住了一缕散落在大地上的银光。
“月与黑夜本是相生相伴,月色在黑暗中鲜明,黑夜又因月光而深邃。要想跳出局中,唯有破月。”
白衣男子伸出手,隔着衣服捏了捏小冥族的骨骼:
“要不要当我的弟子?你的根骨尚可,应能驾驭我新淬炼而成的破月剑。至于方才你问的那个问题,时间自会告诉你答案,等到几年后,或许会是不一样的心境。”
小冥族有些犹豫,他并不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可对方的语气太真诚,实力又足够强大……或许拜他为师,会是不错的选择。
“师尊?”小冥族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他惊讶的发现: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白衣剑修,现已喜上眉梢。
一块木牌落至自己掌心,这块木牌通体漆黑,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九”字,入手后能感觉到温润的暖意。
“放心好了,当我徒弟很赚的,为师的宗门待遇很好,连我徒弟都能一人住一座山。以后你就每天跟为师练练剑,小小年纪别动不动就杀这个死那个的,这世上比招鬼报仇有意思的事多了。为师的实力在九州还算不错,你是我的徒弟,应当是没人再会欺负你。噢对了,你还有几个师兄师姐,只是现在还呆在门派的,就只有七师兄和八师姐,平时没事也能跟你七师兄弹弹琴,或者找你八师姐练练丹什么的。不过你七师兄话有点少,他可能不会教你弹琴,但你听他弹琴的话,他是不会赶你走的。你八师姐性子倒是好相处,你们应该能聊的来……”
小冥族:“……”
“再叫声师尊听听。”
白衣剑修笑眯眯地摸了摸新徒弟的头,还有些意犹未尽。
“师尊。”
“徒弟真乖,为师现在有要事要去处理,不方便带着你一起。这块木牌能够指路,顺着走就能找到宗门了,到了以后把木牌拿给接待弟子们看就行。”
他越看越满意,附身拉起了徒弟的小手。
两人并排前行,白色的长袍被染上了粒粒泥点,剑修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给自己和徒弟都施了个清洁术。
先前随手抓的那缕月光,被他当作小玩意送给了徒弟。
月光静静躺在小徒弟的另一只手上,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亮亮的,似比月色更加柔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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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子修伫立在半空,四周是浓厚的灰色大雾,朦胧中仿佛看见了师尊逐渐模糊的身影。
他单手捂住脸,一滴晶莹的液体从睫毛根部滑落,掉入望不到尽头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