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也很简单:我听师弟提过,他们冥界的孽镜台,照不出我的罪。”
“众所周知,孽镜台能照出九州之人的前世今生,种种罪行在镜下皆无处遁形。若我前世是满怀恶意、渴望灭世的大魔头,镜子怎会毫无反应?”
假如孟婆在,一定会为她弘扬冥界文化的行为鼓鼓掌,可惜孟婆不在,江樱樱只能百无聊赖地自己拍了拍手。
“所以,只剩最后一种可能了。”
她一字一句道:
“丹修证道,需以心为炉,以神念为引……会不会,是以另一个人的神魂为引呢?”
“当时我的身体里,住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哎。”
“你说是吗?萧昭。”
萧昭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仿佛天地失去了颜色,他死死守住心神,才堪堪支撑着没有倒下。
他站在原地,血与泪溶在一起,染红了眼前的世界。
“当然,我不可能凭借这一种猜想,就武断的怀疑你。”江樱樱理智到近乎残忍:“真正让我开始怀疑的,是在我死后的那几年。”
“你还记得上月,你曾说过‘五行白玉感应不到樱樱被控制’吗?”
萧昭当然记得,这二十年的记忆,他比谁都要刻骨铭心。
身体颤抖地厉害,他终于忍不住,缓缓蹲下身,像极了一条被遗弃的动物。
他挣扎、他绝望,他悔恨……可是太遗憾了,他竟怪不了任何人。
江樱樱仰头望向天空——那里仍是白茫茫的一片。
把眼眶内的不明液体憋回去后,她有些恍惚地捏着裙摆,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系统来自高等级位面,它的规则凌驾于九州之上。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既然系统这么强,且目的性明确,说句不好听的,我后面一直在和他作对,他为什么不干脆换一个更听话的宿主,要一直在叛逆的我身上死磕到底。”
“系统他如果真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么为什么,他帮助我找了新的身体,用的还是九州本土的法术呢?”
“身为高级位面的文明,他哪怕售后做的再差,也完全可以给我一个粗制滥造,快死掉的凡人身体,像当初穿到江晚玉身上那样。”
“答案只有一个,他做不到。”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透明的不明液体还是流了满脸。
好在她的语调里,没有露出半点哭腔。江樱樱假装不经意地抹了把脸,归纳总结道:
“系统曾经所施展的任何法术,都没有超出九州的规则。再结合曾经的凝血丹,我有理由怀疑……”
“他是在这个世界里,真实存在过的人。”
“……”
“师妹,别说了。”
白漓再次开口,这次与方才不同,他清冷的面容上满是担忧,蹙眉凝望着师妹带着泪痕的小脸。
与其说她在解释,不如说是在自虐。
纵然师妹掩饰的很好,他仍能看出,师妹处变不惊下的波涛汹涌。
这让他莫名想到夜空里,义无反顾扑向烈火的飞蛾。
华容也察觉到了阿樱的难过,无声地为少女披上一件外衣。他早已暗暗决定,无论前路如何,都会坚定地与对方站在一起。
“让我说完吧。”
江樱樱礼貌谢绝了二人的好意。
方才说到哪了?她沉思了片刻,总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哦。应该是快收尾了。
念及此处,她走到萧昭面前,清了清嗓子。
声音悦耳柔和,像在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移魂之术那天,你说,你并未发现有第三个人。”
江樱樱勾唇浅笑,宛如第十州深处绽放的曼陀罗,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系统遵循九州的规则,但五行白玉同样也是九州上的物品,为什么当初,没有检测到系统的存在呢?”
“萧昭,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没有第三个人,会不会是……”
“像你的那块玉,感应不到我被他人控制一样。”
“你的感觉没有错,玉也没有错。”
“因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个。”
地上的黑影不动了,凌乱的记忆铺天盖地涌入萧昭的脑海,整个人几乎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而少女的话语不轻不重,仿佛一把钝钝的刀,每一刀都往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