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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谣6(2 / 3)

玉苁蓉见状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单手携着灵机琴,调动灵流拨动琴弦,然而没等调子弹奏完整,那只平日只会臭美的玄色大鸟已经一马当先飞跃至山万重头顶,巨大的双翼张到最开,迎着初升的日光熠熠生辉。

鸾鸟降世,玉苁蓉看了一眼那个逆光的剪影,一时间只觉得光芒万丈。

玄鸑鷟本就是漠原西的护鼎灵鸟,妖兽灵兽一族里头,除了白虎司御风君,这鸟可以说是一兽之下万兽之上,当然不可能是徒有其表浪得虚名。

已经快要冲出玄榕树冠阴影的山万重被玄鸑鷟迎面截胡。玄鸑鷟轻轻扇动双翅,高贵优美的脖颈微微扬起,自那精致的紫喙中流出一段异常缥缈空灵的吟唱。

山万重当场被定住,再不能动弹半分。然而这还不止,紧随玄鸑鷟的灵乐声之后的,是玉苁蓉所奏出的《净灵》,言溪棠最得意的乐术谱子之一。司音谷的弟子最熟悉的谱子,正用他们自己的灵机琴一段段奏出。

水千丈被玉苁蓉安置在一块靠近主干的青石边,魂束的三魂七魄同时被啃掉五成,此时他已经是濒临碎魂散灵的边缘。

山万重此时被玄鸑鷟禁锢在一个无形的结界之中,听着那曲《净灵》,表情渐渐狰狞起来,被刻在皆魂上的禁咒虽然算不上单独的灵体,并不能直接将禁咒剥离魂束,可这支曲子也明显有几分成效。

就在玉苁蓉快要将一曲《净灵》弹完的时候,那飞在半空的玄色大鸟突然勾了勾脖颈,又眨了眨眼皮,道:“哎呀丫头,剔魂要用哪一系术法来着?”

玉苁蓉闻言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将最后一段小序陡然抬高了一个调。

本来被困的山万重在玄鸑鷟分神插那句话时寻到间隙正要挣扎,又蓦地被玉苁蓉指尖荡出的一股灵力迎面击回。

只是此时的山万重与之前失控发狂时不同,似乎并没有玉苁蓉所预料的那般容易收拾,即使在场的还有一个灵鸟玄鸑鷟,也未能在一曲之内将禁咒的侵蚀压制住。

虽有成效,却十分不尽人意。

就在这时,远处的水千丈晃晃悠悠朝这边走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净灵》曲的作用,已经完全妖化的山万重,本来对水千丈置若罔闻毫不在意,此时却盯着那人走来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水千丈始终微微勾着唇角,维持着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这一段算不上太长的路,在另外一人一鸟一妖的注视下,似乎走的无比从容,甚至步子越来越稳。

玄鸑鷟简直惊呆了,瞪着一双紫眸眨了眨,又眨了眨,猛地一抖翅膀跳开一步,将优雅修长的脖颈往后一撤作惊悚状,才冲玉苁蓉尖叫道:“丫头你们这边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人怕不是也是只妖吧!”

“……”

玉苁蓉微微皱眉,玄鸑鷟虽然动静是夸张了些,可他的话却不是全无道理。

水千丈的整个魂束都被织魂所用的容器化去了将近五成,而那块玲珑玉玦已经被山万重亲手捏碎,这人没有立刻就死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怪人,怪事,玉苁蓉亲手用他作引给山万重织出新魂,自然知道水千丈是个如假包换的人,所以此种情形,也就只能用这两个没头没脑的词来草率的概括一下了。

水千丈一路走来平静的几乎视死如归,妖魔化的山万重在玄鸑鷟的禁锢和净灵曲洗涤之后,也暂时没有太过剧烈的动作,一时之间,倒仿佛是山水二人一场极平常的相会。

就在两人越来越近,对面相望不足两尺几乎就要贴在一起的时候,玉苁蓉脑中忽的闪过一个莫名让她后背一凉的念头,几乎是在眨眼间,她单手抓着灵机琴急速的随意抹开一把,像是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先有了动作。

“丫头!”

玄鸑鷟忽然一声尖啸。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玉苁蓉手中的灵机琴,与水千丈手心紧紧握着的新鲜的一缕缕血色魂丝,两股灵信极为沉重的音波蓦地在云水谣上炸裂开来。

那股声音,绝不可能是单单由几根琴弦能够发出的动静。

下一刻,整个云水谣小洲地动山摇,紧接着那声巨响过后,便是随之而来的天塌地陷般的“轰隆”声。

水千丈面带笑容,抬手抚上山万重表情僵硬的脸,细细的一寸一寸划过眉眼鬓角,而后微微轻叹了一口气,而他手中的那一截被生生扯断的魂丝,此时正闪着微弱的红光,像鲜血一般,一股股流入山万重胸口。

织魂不成,那便换吧。

难怪他能亲口说出将山万重剔魂,因为水千丈本来就没打算让外人插手。

以己身残魂碎魄,换君魂束清明。

将人送入无间地狱的往往都是无奈的善意。而这个时候的水千丈,似乎已经不只是那个溺爱着小师弟的温柔师兄了。

他曾承诺的护他周全,只是小师弟也终归要有自己的担当。当年你被剔魂的刮骨之痛,师兄现在陪你一起;师兄灵脉丹鼎被一刀刀搅碎时的疼,也在换魂时全数渡给你。

山万重似乎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噬心之痛,即使几十年前被人在魂束上刻下禁咒的感觉也远不如此时来的铭心刻骨。

刻于皆魂上的咒文被水千丈的魂丝一点点蚕食一点点替换,山万重此时依然是妖,承受不了自然要找法子发泄,于是遭了殃的便成了这座河上小洲。

魂术是一系两边对等交换的术法,发动向来快的令人难以预料。

自两人对面而立,猝不及防的将魂丝探入换魂,到云水谣地面塌陷,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

玄鸑鷟飞过去将玉苁蓉撞开,后者也飞快回神,双手一揽灵鸟的脖颈翻身趴在他背上,巨大的双翅一扇,一人一鸟登时乘风拔地而起。瞬间便飞出了玄榕树冠倒下时可能会波及到的范围。

随即,云水谣上一阵持续了约一盏茶时间的坍塌内陷,天崩地裂烟尘滚滚,甚至连高出地面几十丈的玄榕树顶上都被地面那如同火海一般的烟尘遮的迷蒙不清。

而那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在一片翻覆沧桑颠倒天地般动荡中扎了根。

广袤的河道上尘埃落尽之后,那仿佛是凌空架在水面上的巨大玄榕却依旧巍峨不动,巨大的地下根系裸/露在日光里,新鲜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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