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一怔,却是久久不语。
顾梁歌同样不说话。
遥远的东方,逐渐升起一抹鱼肚白。
天色越来越亮,太阳穿过云层,在司空镇洒下清晨的第一道光芒。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少年苍白的脸上,他眼眸紧闭,黑如浓墨的发丝散落在枕头里,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一身黑袍的陈元坐在床边,望着少年,道:“我亦亲手杀了小月。”
陈元苍老的脸,无悲无喜。
动用了玄火神鬼令,这个世间,再也没了西卿月这个人,连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
顾梁歌神色动容,“师叔祖……”
陈元轻叹,“梁歌,你认识魔始吗?”
顾梁歌道:“师叔祖,我只知魔始为天下众魔之手,煽动人心,蛊惑人成魔成妖,可长元大陆所写妖魔录中,关于魔始的描绘和记录却是少之又少,只知道,天下所成之魔,皆有魔始在后,他残忍肆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混沌除开,人妖鬼魔四道渐渐成型,魔在天地初开时,便存在,魔始是众魔之先,众魔之始,魔力强大异常,能在他手下存活之人,少之又少,关于他的记录,自然是寥寥无几。”
陈元语气,似对魔始熟悉无比,顾梁歌不由得问道:“师叔祖,你对魔始好似十分熟悉。”
陈元轻叹,道:“一百年前,他曾出现过一次。”
“一百年前?”顾梁歌道:“一百年前,若魔始出现,定是腥风血雨,可观现有书文,并无记载。”
陈元看了顾梁歌一眼,道:“当时,魔始当时出现的并不是本体,而是念。”
顾梁歌皱着眉头,他是第一次听到“念”这个名词,“师叔祖,念是何物?”
“人有命魂,魔有魔魂,魂中所想,便是魔念,严格来说,念也是魔魂构成之一。”陈元道:“当时,小月被净琉玉镇压,可一百年前,同样镇压着魔始的封印因是年岁长久,有了一丝松动,魔始的一丝魔念因此逃了出来。”
“小月本是怨怒中成魔,魔始本就对此类执念契合异常。”陈元道:“封印的松动,逢魔之夜怨怒中的魔,两者一旦相遇,便能撕裂镇压大魔的净琉玉。”
“师叔祖,净琉玉传闻是天地鸿蒙之初,四大至宝之一的青炎石所在之地的红石所制,红石沾染了青炎石,灵力充裕轻盈,魔始紧凭一丝魔念,便能攻破。”顾梁歌眉头一皱,“如此,真正的魔始,岂不是无法想象的强大?”
忽地,顾梁歌又道:“师叔祖,长元大陆,一直以来,传的是魔始被镇压,可镇压之地,却无人能知,师叔祖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
陈元不答,却道:“当时小月与魔始一丝魔念结合,强大异常,自此,小月伤害性命无数,当时师父联合了玄霜,双枯,千池,赤雨四国除妖师,加之朝廷派出的除妖师以及宁心寺一众多高僧所助,终于镇压了小月。”
百年前镇压月魔一事,在陈元的寥寥数语中道尽。
顾梁歌却似在这几句话中,瞧见西卿月的疯狂,瞧见除妖师的鲜血,瞧见百姓的惶恐,瞧见无数的白骨和尸体。
顾梁歌道:“师叔祖,无念方丈死时,我曾听无尘长老说,一百年前,宁心寺因助一除妖先师镇压大魔,因此有了一道四阶灵阵。”
“是。”陈元道:“宁心寺新任方丈愧疚于宁心寺所做错事,主动参加镇魔,那一役,宁心寺所有僧人和长老几乎战死,方丈也身受重伤不治身亡。”
“师父耗尽毕生功力,动用玄火神鬼令,于千池国的秦水镇镇压了小月。”
陈元提起秦水镇,忽地想起在白元村一事,道:“师叔祖,前段时日,在白元村内,月娘庙中,月魔……”顿了顿,顾梁歌道:“月师叔祖亦同样出现过,若是被镇压在秦水镇,如何出现在赤雨国境外?”
陈元看了顾梁歌一眼,正要说话,忽地,聂洱的眼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