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许非焉到李氏绣庄当学徒一事,确实并不如许非焉想象中顺利。
首先许娉婷便不同意,但好在徐妈妈和银杏都听许非焉的,而最近许娉婷又在大事上越发倚重徐妈妈,于是在徐妈妈与银杏的双打辅助下,许娉婷抵不过小团子的撒娇,便只好同意了。
第二个阻力,却是来自向来周到的韩氏。
得知许非焉的决定后,韩氏就皱眉了,拉着许娉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把本来已经同意的许娉婷说得又动摇了起来。
韩氏的分析与担心也并无不妥。
一来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会抛头露面,更遑论到绣庄去当学徒,这事说出去都会闺誉受损!
二来许非焉的身份虽然对外瞒着说是远方亲戚的表小姐,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绣坊里也是人多口杂,万一许非焉到绣庄当学徒的事被多事之人变成奇怪的流言传出去,也是污了许非焉的闺名,就连尚书府都会名誉受损,李氏更要被世人指着脊梁骨骂!
综上所述,韩氏认为李旭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这余娘子不过是绣庄上的一名绣娘,大约是宫中的出身让她平日素来骄傲,此前让她来教导慧姐儿她们刺绣技巧,她就各种不乐意,还借故辞了这差事,也是老爷耳根子软才把人一直留下……这事说来就是我没有考虑妥当,姑娘学习刺绣之事我再另觅名师,必定妥妥当当的。”
韩氏离开之前还拉着许娉婷的手说了这推心置腹的话,许娉婷连忙感谢,这才送客了。
许非焉却觉得韩氏原本也是觉得余娘子是个好的才会让她见上一见,如今改了口风,怕是身边的妈妈回去后好一番加油添醋的结果。
等人离开后,许娉婷便拉着许非焉哄道:“焉儿,这学刺绣一事也不急在一时,方才你舅姥姥也说的是,好的绣娘大家多的是,再不济还有娘亲的师傅陈大家,你莫要急着去拜那余娘子,明日就乖乖呆在房里陪娘亲说说话,好不好?”
许非焉心道要糟,倒不是非要拜余娘子为师不可,但她有自己的想法,若被限制在大宅里那和被关在庄子里有什么不一样,便只好红了眼眶佯装熊孩子,嘤嘤嘤地大声嚎哭起来。
许娉婷倒是好久没见过小团子如此嚎啕大哭了,一时也慌了心神,而徐妈妈在旁又配合这许非焉,只说大小姐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老师,也是种缘分。
而银杏也是个乖巧的,忙说:“是呀王妃,您不知道,方才奴婢瞧着那余娘子是真真的好,一直给大小姐……呃,指点,奴婢瞧着大小姐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就想起了奴婢的妹妹想吃糖的时候也是这模样的……哎呀,奴婢嘴拙,总之,奴婢跟在大小姐身边这么久了,可没见着大小姐这么开心的。真的!”
许非焉听见银杏的形容差点都忘记了要哭,心里白眼更是直翻上天。
徐妈妈也在旁边附和:“是呀王妃,你瞧,现在陈大家还出了远门,暂时还不知道哪日才归来,还不如就让大小姐跟在这余娘子身边先学一段时间,老奴瞧着若是担心身份的问题,就和舅姥爷商量商量,让大小姐化个名或者给大小姐辟个房间院子什么的,旁人不能轻易过去,不就解决了吗?”
许娉婷一愣:“徐妈妈觉得这样可行?”
徐妈妈见许娉婷的态度有些松动,便说:“其实主子年轻的时候也经常跟着商队闯南闯北的,也没见过旁的人说什么闺誉闺誉的事,当朝长公主还经常女扮男装流连市井,后来与驸马成就姻缘还被传为佳话呢!”
许娉婷听了徐妈妈的话也想起了这桩轶事,终于松了口:“那就有劳徐妈妈请舅舅过来一趟,我与舅舅先商量一下。”
徐妈妈闻言向犹在抽噎的许非焉眨了眨眼,这才得令走了出去。
没等徐妈妈走出院子,李旭倒是风尘仆仆地来了,明显便是刚回来就听韩氏说了这事,径自赶过来的。
许非焉看见李旭,本来还有些忧心李旭的态度,但徐妈妈却给了她一个暗示,表示事情没问题。
许非焉便没再多想,飞扑过去抱住李旭的大腿求抱抱。
李旭见状自然欢天喜地地把小团子抱起来,两人玩了会转圈圈,李旭便把小团子放下,“焉儿,听说你想去绣庄学刺绣,很辛苦的,怕不怕呀?”
许非焉连忙飞快地摇头,红着眼眶急巴巴地说:“舅姥爷,焉儿要去学刺绣,舅姥姥不许焉儿去……”
说着说着就要掉金豆子的模样,让李旭心疼得不得了,忙哄道:“焉儿不要理会舅姥姥,焉儿想去便去吧,舅姥爷这就和你母亲说去,焉儿明天就可以去学刺绣。”
说罢,放下小团子,在小团子脑袋上的小啾啾上揉了揉,这才进去拜见许娉婷。
房间里有奶娘和银杏伺候着,许非焉便拉着徐妈妈在院子里说话。
“徐妈妈,为什么舅姥爷对焉儿这么好?”简直就是无有不依,予取予求的态度。
之前许非焉就默默地观察了一段时间,李旭对他们的态度并不作假,也并非为了她们的身份有意讨好,就因为李旭态度如此,韩氏才会对他们分外用心,就连之前似乎对她们略有微词带着恶意的那几个李府小姑娘,都并未来寻过麻烦。
徐妈妈:“大小姐大约不知道,舅姥爷本就是主子一家的大恩人,大恩人的后人来府,李府上下哪能不当祖宗一般供着呀!唉,这说起来,还是因为主子家里经商,在世人眼中过于低贱之故。”
透过徐妈妈的话,许非焉这才想起,古代有士农工商的说法。
商人被排在末席,且在这个类后唐的世界里也有“商人不可为官”的法令,所以李氏三代经商,产业颇丰,在江浙这一带也算是根心蒂固,但李氏家财从来留不不过年,甚至在前两代人时日子紧巴巴的只是表面风光实际上过得只比一般百姓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