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站在院子里出神。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她从前被困在别业,大年三十,外面的热闹就像今天这样传到院子里,她一个人听着热闹,反反复复想着温家的一切。
温鸾的表情有些晦涩难明,落在松香和瑞香的眼里就叫人觉得忐忑不安。从前娇娇软软,不识愁滋味的小娘子,一场大病之后忽的仿佛换了一个人。人前不显,可人后总不自觉流露出苦闷的神色,多少叫她们心忧。
两个丫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齐齐喊了声“八娘”。
温鸾回过头:“怎么了?”
松香笑道:“八娘若是还不想歇下,奴婢陪八娘下棋?若是觉得奴婢棋艺不精,那奴婢陪八娘画扇面玩。老爷这次回来不是才带了几匣子的白面扇给八娘,虽才开春,可画好了等入夏就能送老爷和三郎,他们一定欢喜。”
她口中的扇面是温伯诚这次随船出行回来时从外地带回的特产。扇骨以乌木、湘妃做成,扇面是素白金面,可请名家题字作画。
从前温家的扇子多是从外头买的佳品,如今温伯诚买回这些白面扇,除了留给温鸾的一匣子是给她画着玩儿的,余下几匣却是给温伯仁和温仲宣题字作画,日后金榜题名送人用的。
换在平日里,闲来无事,温鸾肯定拿了扇面就开始往上动笔。这会儿,却想了想,让瑞香找来一面扇子,迈开腿就要往前头去。
松香吃了一惊:“八娘?”
“我去问问阿爹想要什么扇面。”温鸾丢下话。
松香和瑞香只能硬着头皮追上,寸步不离。
温鸾才出了内院,就有伺候的仆役往前头传话去了。
温鸾也不着急,抬头看一眼廊檐外发黑的天空,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听一听那个曹发干会跟阿爹说什么话。
等听到曲乐声越发近了,温鸾却突然停了脚步,转身往另一条道去。
这路去的地方是温伯诚的书房。入夜之后的温家,处处都能闻到草木的清香,间或还有初春的花香,淡淡的,若有似无。
温鸾自顾自朝前走。
她长得娇小,可不像那些大家闺秀,走路连步伐都经人仔细教导过。她向来骄纵,便是提着裙子在家里到处跑,也没人会板着脸教训。
因此,她走得快,松香和瑞香只能提着灯小跑地跟。
温鸾穿的一贯都是软底的绣鞋,走起路来,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只有她的裙摆,擦过路边的花木时发出轻微声响。
正在这时候,温鸾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松香瑞香没能提防,一头就撞到了一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温鸾没回头,只接着灯光,疑惑地望向站在书房门前局促的仆役:“你在这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