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好睡得很。
甜酒下了肚,酒劲缓缓地上来,等意识到是酒水,人已经又乏又倦了。
顾溪亭的手很暖,就贴在她的眼皮上,轻轻的按压好像催眠一般,叫人一点点睡过去,再听不到周围的嘈杂。
等李老夫人得知了事,提前与宋老太太告别,接上温鸾回去,人已经睡过了一觉,被瑞香抱着,吐了几回。
马车动起来,稍稍一颠簸,她又忍不住,扑到车沿吐了几口,到后头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顾溪亭陪着回家,听到动静,调转马头。
车帘落下,人已经回了里头。
“祖母。”顾溪亭问,“八娘还好么?”
白妈妈掀了帘子,露出车里的情形。温鸾翻身倒在软软的垫子上,李老夫人坐在一旁,爱惜地抚摸着她的脸。
“这孩子还从没提起过自己不能碰酒。要不是那甜酒实际上没多少酒味,还不知这会儿她要吃什么苦头。”
李老夫人叹气,很是心疼地把温鸾搂过,让她睡在自己的膝头。
温鸾这会儿人已经吐得清醒了,依偎在老夫人的膝头,喉头发哽:“这事儿毕竟算不了什么,所以才没同人说。那丫鬟说是主人家送的,人人都有,闻着也没个酒味,这才喝了。”
她说完有些结巴地为自己辩护了下:“我……也没那么笨呀。”
她上辈子被关在别业之后,有一回心里不痛快,也喝过酒。要不是下人们怕出事,帮她喊来了大夫,只怕就没机会在之后放火去烧季瞻臣了。
有那样的经历,这辈子怎么也不会把命浪费在酒水这种东西上。
李老夫人神色不变道:“不笨的人,都快把一瓶子的酒喝完了,才发现不对劲。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你这条性命只怕都留不住。”
顾溪亭颔首:“宁王殿下嗜酒,殿下也说这酒只供女眷饮用,鲜少会让人吃醉。”
温鸾伏在李老夫人怀里,吐了吐舌。
老夫人拍拍她的头,挥手让白妈妈放下了帘子:“不说了,快些回府。让人先去请大夫在府里候着。”
顾溪亭称是。身边的长明当即跑出去请人了。
温鸾在亭子里睡着之后,宫女大黄就把她的情况告诉给了顾溪亭。
大约是在娘胎的时候留下的病,酒对温鸾来说,和毒.药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是有的只是折磨人,有的能叫人痛苦下几息毙命。
宁王和大黄的意思,都是幸好陈国公府的这个酒是专供女眷饮用,不会醉人,口味甘甜更多的像是果汁,所以她这才只是觉得不舒服,有些犯困。等吐过了,酒散了,人差不多就没问题了。
尽管如此,顾溪亭仍是有些不放心。
听着马车里的说话声,他低声催了催车夫,驱马往顾家去。
长明的动作很快,温鸾被白妈妈半扶半抱地送回温兰院的时候,大夫已经在里头候着了。
顾氏周氏都在,有些担心的等着。
大夫一番诊脉,得出的结论与大黄的一样,开了一副药方子,就拿了诊金回去了。
周氏差了人去抓,亲自督着煎了药,和顾氏一道,一碗药一把蜜饯地给温鸾喂了下去。
李老夫人也一直陪在边上,见温鸾一口药下去,眉头就皱得不行,有些心疼。
“这药就这么苦么?”她心疼地叹气,“就没个不苦的药”
周氏苦笑不得:“都说良药苦口。哪有不苦的药啊,苦着苦着人就好了。”
心疼归心疼,温鸾受了这一遭,总是得吃上几口苦药的。
酒散了,药喝了,人也就该躺着睡了。
屋里人一散,就只剩了瑞香松香。瑞香眼眶还红着,温鸾安抚了几句,实在药劲上来,困得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温鸾没睡踏实。
到半夜,身上还是起了疹子,痒得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眼泪淌得枕巾都湿透了。
跟着一块哭的还有瑞香,一边摁着她的手,一边哗哗掉眼泪。
温兰院的灯火就这么亮了一晚上。
天明,昨日留宿在外的温仲宣匆匆赶到了温兰院。
温鸾坐起来,脸蛋还红扑扑的,零星布着一些疹子。她到了天亮才睡了一小会儿,现在又醒过来,听到脚步声就索性起来了。
“阿兄。”
她轻轻喊了一声。
温仲宣蹲下身,坐在她的脚踏边,摸了摸她红扑扑的脸。
“怎么喝酒了?”他皱眉,拉上被子盖住温鸾的身子,“又痒了一晚上?难道没吃药?”
温鸾抱膝,把下巴往膝盖上一搁,歪着脑袋,笑嘻嘻道,“吃了,可苦了。阿娘和舅母还喂了我好多蜜饯。”
她虽然在笑,但声音明显听着不得劲,脸色也不好看,哪里看不出身上不好。
温仲宣摸摸她的头:“怎么吃了还是这模样?”
他有些自责,要是身份允许,能一道去陈国公府,说不定他还能拦着小妹吃酒。
“阿兄,真没事。我这疹子今晚就能好了。”
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痒了一晚上,今天就是再怎样,也不会比昨晚难受了。
就是……就是这一点一点的,好像不能出门见人了。
温仲宣沉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