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夫妻在一群人里头,也是反映最奇怪的。顾溪亭很快就盯上了他们,将人提出来亲自再审。
这一审,果真审出了问题来。
他们的女儿最早得病,起初没有觉得有多严重,放任大女儿在外跑动,和从前一样帮着走街串巷,问哪家需要倒夜香。
等到女儿病得起不了身了,夫妻俩没钱,也请不到大夫给孩子看病。再想到家里还有四五张嗷嗷待哺的嘴,为了养活下头那些,他们选择抛弃女儿,骗女儿出城找大夫,拉到山上想要把女儿活埋。
生了病的孩子没有反抗的能力,被埋在地里,什么时候死的夫妻俩都不清楚。只知道回家的路上,听路人说最近街上多了不少生病的孩子。
一开始夫妻俩仍旧没在意,可家里没两天,余下几个孩子也跟着病了,一个两个和大女儿的症状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有人找到了他们夫妻,高价买下他们孩子的几件贴身衣裳。
“所以,这个人拿了病童的贴身衣裳分别混进了宁王府和东宫,让小皇孙们近身接触,染上了外面的疫病?”
两日后,早朝之上,尉迟善递上了一部分证据。
圣上看着手里的供词,眉头紧皱:“这个人是谁?”
尉迟善张嘴:“是……”
“陛下!臣要参皇城司众人!”
“陛下,臣也要参皇城司!”
文臣武将的列队中前后脚站出了数人。
都是朝廷中的老臣新贵,平日里都不曾与皇城司或是与顾溪亭有过什么仇怨。可这一下子都站了出来,多少叫人吃惊。
圣上看着他们,合拢了手里的供词:“你们,都要参什么?”
“皇城司为陛下手中利刃,理当陛下手指何处,他们便剑指何处。可正因为如此,皇城司近些年来越发狂妄自大,手下察子无孔不入,另有皇城吏为求有所成,对待嫌犯不等彻查,刑讯逼供!”
“尤其正使大人,心狠手辣,为了能用最短的时间定案,为了铲除异己,好大喜功,对待嫌犯刑讯逼供,不惜屈打成招,根本不管真相究竟如何!这几年来,永安城中已有数位大人因他之故,被打成重伤,无辜获罪!”
一个两个,口口声声都在控诉顾溪亭的“所作所为”,似乎圣上不给于一个明确的答复,他们就决不罢休。
圣上看看他们,再看看尉迟善。
尉迟善一身冷汗,原本是站在殿前,此刻单膝跪下,抱拳道:“陛下,皇城司不好说从未有过冤假错案,但臣担保,自顾大人任正使至今,并未有过几位大人所参之事!”
有一大臣反应极快:“皇城司这些年所做之事,难道桩桩件件尉迟大人都心知肚明吗?如果尉迟大人都知道,那大人岂不是知情不报?”
尉迟善果真迟疑了下来。
殿中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句一句抛出各自观点,竟是一个两个都在参顾溪亭的作为。
圣上听着,面无表情。
看起来像是相信顾溪亭,又好像是渐渐信了他们的话。
他们并未有互相试探的举动,似乎当真只是同时想到了要参顾溪亭,凑巧地各自拿出了能够拉人下马的证据。
圣上道:“既然你们认为皇城司这些年越发肆无忌惮,对人刑讯逼供,不如就让人仔细查查。看看究竟是真是假,是事实还是污蔑?”
底下人面上一喜,正要称是,圣上沉吟一瞬,继而道:“就让御史台和大理寺一起彻查吧。至于疫病一事,依旧由顾溪亭主导,谁也不准在这个时候去打扰皇城司。”
“陛下——”
怔愣的人当即就要大喊,却见圣上冷眼看来,顷刻间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冷汗淋漓,低下了头。
顾溪亭被参,圣上命御史台与大理寺协力彻查,永安城里这头疫病的恐慌才隐约过去了一些,一下子就又因这事惹得街头巷尾到处议论纷纷。
顾家长房父子从狐朋狗友处得知此事,回到家中对着李老夫人痛斥顾溪亭的胆大妄为,牵连家人。
四房也趁着这个时候,冒头说分家的事。
顾家早就分了家,不过一直是分家不分居,现在再提分家分明是想要分了长房顾溪亭手里的那些东西。这一下长房却是不肯了,与四房闹成一团。
老夫人气急,可她也知道,皇城司这些年行事张扬,动了不少人,被人借机收拾不过是早晚的事。可她孙儿这棵树还没倒呢,树上的猢狲已经开始散了,临走还想再拽几根树枝走!
另一头,温家。
温鸾从榻上猛地坐了起来。
瑞香在旁忙道:“……八娘,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温鸾揉了把脸,“你去找长林……算了,我自己去!”
她做了个梦。
迷迷糊糊的没想起梦里都是什么人。
可等瑞香说了外头的事,梦瞬间就清楚了,人也跟着清醒了——
那梦里,有个从宁王府后门偷摸着逃出来的妇人,话还没说清楚,就被人挥到砍死了。
那妇人,她见过一眼。
是宁王妃身边的负责照顾小郡主的奶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