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死后,已经成了禹郡王的卫祯卿带着九娘住进了圣上新赐的郡王府。那位置前后左右住的皆是朝中新贵,人人都知禹郡王的情况,倒是照顾比监视更多。
温鸾去看过一次,虽比不得禹王府,倒也是座不错的宅子。九娘十分满意,尤其是看着开开心心抱着孩子这边赏赏花,那边逗逗狗的郡王,她更是心满意足地握着温鸾的手说了句“足够了”。
温鸾知道,九娘在禹王府里做了很多外人想象不到的事。
宁王和皇城司之所以能查探到一些消息,就是通过九娘的手传递出来的。
九娘说,她不后悔自己做了那些事,也不后悔因此让长房和四房得到报应,唯独对郡王,她心里有很多很多的愧疚。
禹王毕竟是生父,哪怕郡王至今都不明白什么是生死。
温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九娘。
但是九娘一定有她的主意。她不是那么柔弱的人,她……会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方法,去补偿郡王。
另一边,长房大老爷和四房老爷都被判了流放。
谋反毕竟是大罪,但因他们本身在朝中并无官职,也没什么大的能耐,圣上念在他们罪不至死,就叛了个全家流放。
汤氏原还想再闹,可听说禹王府满门抄斩,她送去的那个庶女也跟着被斩了首,当下就没了声音。
一起被流放的,还有其他因禹王事被贬的人家。
该杀的杀了,该流放的流放了。
余下的便都是有功之臣。既然有功,自然是要封赏。
圣上从来都不是个吝啬的人,面对功臣,更是大方地给与赏赐。
如温伯仁,金州一役,他付出良多,上到知府,下到兵卒,都得到了朝廷的赏赐,他更是进了官衔,从比部司员外郎升作了比部司郎中。兴许是觉得这个赏赐太过轻了些,另外还给了其妻陆娉婷一个恭人诰命。
因温鸾送去凤阳和金州的那些粮草和匠人,圣上还封了她为乡君。虽是个有名无实的称号,但在永安城中还是引起了不少争议。
只是一来这是圣上下令,旁人无可指摘,二来有顾溪亭在,便是再不满意她得了这外人眼中的便宜,也没人敢多嘴什么。
尤其是那些从前跟着十娘没少在背后说些难听话语的小娘子们,父兄一朝落难,她们跟着也都没了荣耀,更只能望着温鸾叹气,被磋磨的连一丝一毫的嫉妒都不敢生出。
顾溪亭也得了赏赐。
皇城司使这样的位子,对旁人来说,顾溪亭已经是身居高位。可他暗中陪同宁王去凤阳治水,又对圣上护驾有功,加官进爵是板上钉钉的事。
因而,当圣上封他为开国郡公时,竟也是无人反对。
毕竟顾家太爷曾是开国公,他的祖父承袭爵位为郡公。尽管已经一代一代降到了县公,但以郡公的身份重新回到顾溪亭的手上,并不算太过突兀。
有了顾溪亭这么一位郡公,顾府尽管流放了人,却还是满府都带着喜气。下人们各个笑盈盈的,尤其是看到了宫里送来的一抬一抬的赏赐,更是笑逐颜开,殷勤地给人端茶送水。
温鸾就是在这样的热闹中,看到好久未见的顾溪亭回了顾府。他向来低调,从前在国子监时也从不让学子们登门,此番回府身边却有皇城司的人鞍前马后。
顾府的下人们自是不怕这些皇城卒。左右都是三郎手底下的人,还不至于欺负了自己。
反倒是那些送了赏赐来的太监兵卒们,一个个吓得够呛,一口把茶盏喝得底朝天,连个茶叶渣滓都不敢留。至于说平日里帮忙跑腿主人家会送的荷包,他们这回更是不敢沾手。
荷包是温鸾特地嘱咐的。
装了好几袋,沉甸甸的,足够让所有来的人都能分到。
但是现在看起来……温鸾哭笑不得,她觉得她准备的这些荷包看样子是没人敢拿了。
“表哥回来了。”温鸾走上前。
皇城卒们被他留在身后,随身只跟了长明长乐两个,见了人也都知趣地退了下去。
一段时日不见,他身形又清减了些,但精神极好。温鸾稍稍松了口气:“宫里可是事情都了了?那表哥能在府里好好休息几日了么?”
她看着人忙进忙出,看着人三过家门而不入,要说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
顾溪亭点头,随即牵了她的手往里面走,走到不见下人的地方,突然就停了脚步。
温鸾一时间有些怔愣,不解地抬头看他。
顾溪亭笑看她,拉着她的手,与她五指交缠。
“陛下允我在府中休沐。不过等宁王册封太子的时候,我恐怕就得回去做事了。”
他说完,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地抚了下温鸾的脸,“不过这些都是外人的事。我打算趁着休沐,早些安排好我们的事情。”
“我们?”
“自然是成亲的事。”顾溪亭说完,抬起五指交缠的那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放了回去,“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还是得听岳父岳母的意见。为了来年五月,我得早早地准备起来才是。”
温鸾一听,顿时红了脸。他拉着人走,她便也低头继续跟着。走到半路,她狂跳的心还在疯了似的雀跃,尤其是被男人的手握着的地方,更是觉得滚烫得要命。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感觉到,外头那些风风雨雨的事终于过去了。
温鸾做梦都没想到,好不容易忙完了所有事,得圣上允许休沐的顾溪亭果真马不停蹄,雷厉风行地开始准备起来年五月的婚事来。
偏生他动起来就没个轻重,闹得全永安城都知道顾大人是有多心急。
温鸾索性带着两个小的,躲回了通平巷。
饶是如此,那人却好像突然得了趣味,平添了一项夜里探春偷香的本事。
起初温仲宣自然是没能察觉,可次数多了,就是再后知后觉,也发现了不对。尤其是连着两晚蹲在温鸾围墙外守到了顾溪亭后,他更是觉得自己被人当猴子耍了!
于是温鸾就眼见着第三晚,自家阿兄命人搬了一架屏风来挡在她的床前,自己盘腿坐在屏风那头,手边还抓着一柄不知从哪里来的剑。
如果不是知道自家阿兄是个连拔剑都会手抖的文弱书生,温鸾还真要担心等下某人再来的时候,会有血溅当场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
窗子又被人轻巧地从外头撬开,温鸾昏昏欲睡间,就瞧见屏风外的阿兄猛地站了起来,举着来不及脱鞘的剑,哇哇大叫。